抵在她唇上的依然只是那人微凉的指根,以一种介于抚摸与碾磨之间的力度,他灼人的气息被他自己拦在了指骨之外。
可愈是黑暗、愈是清晰。
她闭着眼,却丝毫不觉那根指骨后是那位光风霁月端方雅润的定北侯,而更像是什么自我禁锢的凶兽,连喘息都该是带着沉戾的血腥气。
戚白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
他远比他们更危险。
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欢客,追来的胡人越过他们,间或冷声奚落,只是并未停留,而是朝着那些大堂中落单的扑过去。
直到最后一人的脚步声也远离。
谢清晏身上那种冷冽交织着沉香的气息终于退开,他垂手攥住了戚白商的手腕,将她拉起:“前楼会封禁,趁他们尚未反应,我们从后院翻墙离开。”
他嗓音里少有地低哑,带着不分明的狼狈。
戚白商也无心计较,回过神的刹那,她便趁乱跟着谢清晏向后院跑去。
——
一炷香后。
暮色迤逦的坊市内,一驾不起眼的马车压着青石板路,低调地驶过湛云楼外那座不知因何把守森严的门牌前。
马车向北去,车身轮廓渐渐隐没在千楼晚色里。
在宵禁前夕,坊市间的车马人流总是最拥挤。
等穿过数座坊市,马车终于驶入庆国公府后院角门所在的巷子里,马车外已是夜色融融。
马蹄声缓下,又停住。
安静了一道的车厢内,戚白商起身:“今日之事,谢过侯爷。”
一路的平复叫她足以说出这话。
戚白商说完,就准备下车。
身后的声音却在她掀起车帘的刹那,衔住了她的身影。
“谢我什么。”
“?”
戚白商蹙眉,回眸。
她以为两人该是通过这一路安静达成了默契——谁都不提起半个多时辰前那段事急从权但有违礼制的亲密。
但谢清晏那一刻藏在车内昏昧里,她看不清的他的眼神,让她察觉了一丝近乎冒犯的危险性
春鈤
。
当时如凶兽凌身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戚白商轻咬唇,低声:“就当是谢你舍身相救好了。”
匆匆说完,戚白商不给谢清晏再开口的机会,快步出了车帘,跳下马车。
背街的巷子里昏暗得难以视物。
戚白商听见身后马车车帘擦着衣袍窸窣,随后是极轻的踏地声。
——他跟下来了。
戚白商想都没想就加快步子,几步后,她跑到了角门前,刚一抬眼。
“刷!”
面前灯火忽亮起。
戚白商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下眼睛。
“好啊,半夜私会外男,宵禁方归?”宋氏尖锐嗓音响起,“戚家高门,怎么竟出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
戚白商一僵,放下手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