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周祈安倏然皱起了眉头。
洗澡、住宿、美食、歌舞、推拿一条龙,这不就是他和卫吉谈论过,也和宝姝构想过的洗浴中心吗?
“去吗?”说着,那小二看周祈安久久也不应声,便又上上下下地扫了周祈安一眼。
这客官,骑的马倒是好马,别的刀也是好刀,狐裘用的也是上等皮料,油光水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主动招揽。
只是除开这些,里头穿的却是一身粗布青衫,头发也只是拿布条随手一绑,且身上连一件值钱的配饰也没有,与宝马配宝刀的身份不太相符。
看这气质,莫非是江湖游侠?
原本有钱,可云游到此地却也已经落魄,身上能当的全都当了?
他们酒楼提供的是一等一的服务,价格也是一等一的贵,也不知这人付不付得起。
马、刀、狐裘,当一当倒是足够了,可落魄到要当东西才能付得起房费的客人,一般也爱斤斤计较,喜欢百般找茬。想着,小二登时对这三个客人失去了兴趣。
恰好城门内又涌进来一支大商队,拉回去了便是一笔大生意,那小二立刻便凑了上去,殷勤道:“客官客官,洗澡住店吗?”
周祈安走了过去,抓着那小二又问了句:“你们店叫什么名字?”
自己不住店,还影响他招揽别的客人。那小二语气豪横,登时换了一张面孔,说道:“我们店叫‘钱八来’!你随便打听打听,在青州地界,有谁不知道我们钱八来?我们钱八来装修豪华!服务到位!美名在外!你听说过京城满园春没有?”
不等周祈安反应,那小二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问了也是白问。”说着,看向了周祈安,“总之就是京城第一酒楼,富贵云集!有好些住过满园春,又住过咱们钱八来的客人,都说满园春连我们钱八来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呢!”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也是对牛弹琴,最后又问了一句,“不是,你们到底住不住啊?”
呵,真够霸道的。
钱八来,钱自四面八方来?
周祈安先回了一句:“住,当然住。”
若卫吉果真活着,若果真“西北有清风”,那么这“钱八来”一定和卫吉有关。
只是卫吉怎会取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好歹也有一定文化素养,就像普通人绞尽脑汁也作不出李白的诗,反之,以卫吉的心性,哪怕想刻意取得俗气些,又怎会想得出“钱八来”这三个字的?
小二一听周祈安给了痛快话,便指了指城门旁的墙角,说了句:“那你们先在那儿等我一会儿,我待会儿再带你们过去。”说着,继续去招揽那支大商队。
“呵?”
一看这态度,葛文州拳头硬了。
周祈安捏了捏葛文州肩头,略作安抚,便再度凑到了小二跟前。
小二不爱搭理他,让他偏想再去烦小二。
这小二一身缎面华服,吃得白胖白胖,眼睛本就不大,这一笑更是挤没了。
见小二在一旁对商队老板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周祈安走上前去,勾住了小二脖颈,拽到一旁又问了句:“哎,我问你,你们钱八方的老板姓什么?”
“钱八来,什么钱八方!”那小二下巴后仰了九十度,才勉强看得见周祈安的脸,语气却依旧豪横,“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老板姓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张老板?”说着,周祈安对张一笛招了招手道,“你来一下。”
张一笛“哎!”了一声跑过来。
周祈安要解下张一笛行囊,张一笛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把行囊敞开了。
行囊里没什么东西,全是板砖,有几块是银子做的,还有一块是纯金做的。
华阳镇王宅那一面墙的银砖中还掺着几块金砖,周祈安都带来了。
葛文州那行囊里全是金砖,但周祈安也不想太露富,怕被贼人盯上,便没叫葛文州过来。
那小二一看到这个,眼睛都直了。
周祈安“不经意间”略微展示了一下实力,便从行囊里摸出了一块最小最小的散银,该炫炫,该省省,拿来打点了小二,说了句:“好奇问问嘛!如果要保密,那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