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一场拶刑与四个月前左臂上的伤,让周祈安再度拿起长生刀时,感到有些吃力。他活动了下手指,找了个相对趁手的位置,双手握紧了刀柄,握得虎口发紧。
没有退路。
他今日要杀出去,哪怕踩着尸山血海。
张叙安说道:“还不动手,以慰大行皇帝在天之灵?取周祈安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长生刀在空中挥舞,留下一道道锐利的光影。
敌人不断袭来,周祈安迅速挥砍,刀刀相撞,发出“慷慷”的声响。挥刀的速度与刀身的长度,使得羽林军数百人一时竟无法近他的身。
“注意身后!”
“你不疼,你不会倒下!拼到最后,拼的不是刀法,不是体力,而是意志!你绝不会倒下,你今日会踩着万千尸骨,活下来!”
段师兄用以锤炼他意志的话语,不断在他耳边往来激荡,他像是在段师兄一道道指令之下挥出了刀,又准又稳,如有神助。
他今日要杀出去。
再不济,他也要与张叙安同归于尽。
周祈安望着隐在一片黑压压人头之中的张叙安,挥下了一刀又一刀。
一具具尸首在他脚边倒下,却不断有更多人涌入,仿佛段师兄那永无止境的“半个段位”。
在这样的绝望中,周祈安继续挥刀,刀刀致命。
殿内空间狭窄,不利于羽林军展开,无法围而歼之,于是张叙安撤出殿外继续布防。
他命人堵死了殿门,让留在殿内之人继续与周祈安厮杀。
而他,站在殿外,看着殿内那三百余人斗蛊。
琴儿站在檐廊下,看着二公子走进了紫宸殿,看着张叙安紧随其后,在大殿四周布下了重围,心道不妙,立刻向万福宫跑去,而刚跑下檐廊,身后便已是杀声震天。
王佩兰听了消息浑身发颤。
周权、怀信、怀青、李闯、唐卓……她把能想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只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人身在长安!
王佩兰继续思索,哪怕只是一兵一卒。
她亲笔写下一封封书信,盖上皇后玉印,又列出了长长的名单,那名单上无一不是祖世德、周权的老部下。
她对琴儿道:“按顺序去找这些人,告诉他们张叙安谋乱,请他们速速带兵入宫平叛!我王佩兰,对我所说的话负全部责任。快去。”说着,把书信、名单连同皇后玉腰牌也一同交给了琴儿。
琴儿眉头紧蹙,满心忧虑,应了声:“是!”便领命前去。
王佩兰则出了万福宫,径直朝邵阳宫走去。
邵阳宫仍在侍卫、太监们的层层把守之下,只是迫于皇后淫威,这些人也不敢阻拦。
殿内密不透光,空空荡荡。
“祖文宇!”说着,王佩兰走了进去,四处搜寻,终于在内室看到了正在氍毹上如蛇般扭动的人,一时间惊慌失色,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蹲下身道,“小宇!小宇,你怎么了?”
看到王佩兰心急的神色,祖文宇空洞的眼眸闪过一瞬短暂的欢喜,他说道:“娘,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喝多了酒。”
王佩兰看着他这副模样,痛心疾首道:“交友不慎,引狼入室!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那个张叙安把你带坏成了什么样子!他要造反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带了兵要杀了你二哥,你知道不知道!京师守军的兵符呢?你爹有没有交给你?”说着,她手探向了祖文宇胸口。
祖文宇眼眸倏然变得阴鸷,他一把攥住了王佩兰那只手,又用力地甩了出去。
原来娘来找他,只是为了二哥。
什么京师守军的兵符,他听都没听说过,而娘为了二哥,竟要调动京师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