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离开之前,隋秋天每天陪棠悔一起吃饭。因为棠悔说,有人一起吃,也会变得有胃口一些。一整个秋季,她们一日三餐都会一起吃。隋秋天因此生出了体重烦恼,而棠悔也由此长出了一点点饱满的脸颊肉。
不是很多,但会显得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开心更真实一些。也会让她在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稍微鼓起来一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生动。
可现在。
那一点点脸颊肉又消失了。趁隋秋天不在的时候。
不只是瘦。
棠悔的样子看起来不好。
她似乎伤还没有好全,脸色像是比外面的雪片还要白,颧骨那部分的皮肉也凹陷下去,穿着件单薄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瘦,哀郁。
但她依然十分冷静,在被撞见狼狈时刻时永远先发制人,
“你是谁?”
这个问题使得隋秋天相当错愕。
她几乎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光再次落到棠悔漆黑的眼底,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棠悔没听见她出声,便微微眯眼——目光像缠绕的丝线,从她脸上轻轻绕过。
接着。
棠悔垂下眼,她不看她了,将细瘦的手从她手掌中抽离。
她控制着轮椅。
紧紧护着手中那个没有织成的半成品围巾,很客气地与她拉远距离。
才轻微颔首,说,“谢谢。”
那个被捡起来的毛线球还在隋秋天手中。她张了张唇,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而棠悔摸索着控制轮椅拉远距离,便将毛线球上绕着的线,一圈一圈扯得很远。
木质地板,白色的粘着绒毛的线,两个站得很远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棠悔推动着轮椅,稍微有些困难地,绕到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位置,缓过半刻,才遥遥问她,“是谁带你进来的?”
隋秋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跟着棠悔围着沙发绕了一圈,走了几步,却又十分慌张,握着手中绒绒地挤在手里的毛线球,想要去还给棠悔,但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怕自己贸贸然走近之后,棠悔会再次像刚刚一样后退,反而发生什么事。
于是她完全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这里是棠悔的家。棠悔大概比她要更了解现在的状况。
所以。
在和她拉远距离之后。
棠悔大概想通了什么,露出像是了然的表情。她静了片刻,便低着眼,很仔细地去整理手中的半条围巾。
理了几圈。
她终于发现线在隋秋天手里。
顿了几秒。
棠悔扯了扯毛线。
动作很轻。
可毛线两端相连。
隋秋天感觉到手被一股很轻的力道扯了扯。
她反应过来。
有些慌乱,便主动将手中抱着的大毛球送了过去。
走了几步。
又变得离棠悔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