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安礼弘呼吸一滞,“什么?”
姜采盈那年十五岁,她正踮脚去够摊上的一盏兔子灯,想要送给当时奉命在京过年的李漠。人群涌动,她与侍卫走散。
忽地后背被人猛推了一把,姜采盈才踉跄着往前扑去。爬起来之后,她见安礼弘袖口被箭锋撕裂,只死死盯着她,脸色煞白,她才出言安慰。
事后,他们交集并不多。
姜采盈甚至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从未想过,竟有人将这样的乌龙事件记了整整八年。
“你我之间仅有年少同窗之谊,并无其他。”姜采盈后退半步,玉簪上的珍珠穗子纹丝不动,“还望安大人,莫再执迷。”
“不”
安礼弘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
姜采盈看着他,厉色道:“本公主还未说清楚么?你从未有过机会,我不喜欢你,从来都是。”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出的卫府,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丢下禁军,丢下圣命,仓皇离去的。
“不”
安礼弘身形一晃,后退几步。他踉跄后退时,腰间鱼袋撞在石栏上,金线绣的云纹顿时散了线头。
姜采盈立在廊下,“安大人还未听明白么?你从未有过机会。”她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本公主对你,从来都是——绝无可能。”
安礼弘脸色惨白,突然感到一种残忍。那支八年前擦过她衣袖的箭,此刻仿佛终于扎穿了他的咽喉。
他转身时,连乌纱帽歪了都未察觉。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站在长街的喧嚣里,身后的禁军面面相觑
待他走后,姜采盈才深呼一口气。
府中奴仆皆噤声不敢言语,毕竟那可是圣旨诏令啊
“公主,这样会不会不妥?”揽月面露忧色,光是一个抗旨不遵就足以将卫府置于风口浪尖。
陛下盛怒之下追查下来,不仅会让全府遭殃,府君不在京城的消息也会被走漏。若是他们知道,府君此行是为了开棺
揽月打了个寒颤。
姜采盈目光如刃,看着远处,“本公主就是要将此事闹大”她眉心忧虑浓稠地像一团化不开的云,“只有这样,他才有活路”
第64章第64章
十月初,陵都城下了一场暴雨,彻底浇灭了夏日的暑气。
据灵泽传来的奏报,卫衡是在开棺取走夜秦军机图时遭到了夜秦的埋伏,至今他已经失踪了十日。
当晚子时时分,有一人全身染血,犹如鬼魅般扣开了府门,也带来了卫衡的消息。
火把,喧叫声隐隐地从府门前厅传来,还未等揽月脚步焦急地叩开她的房门,姜采盈已经穿戴好衣物。
又或者说,她还未睡下。
“公主,申青回来了!!”
姜采盈心中大喜,“卫衡呢?”
作为卫衡的暗卫,申青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与卫衡形影不离的,他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那卫衡肯定也无大碍。
揽月有些不敢看公主的眼睛,于是低下头。
见状,姜采盈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暗下去,袖中双拳紧紧握住,她尽力稳住心神。
“走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夜晚月光清冷,星辉如针,刺得姜采盈眼底发涩。她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心悸从何而来,只是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后厅的卧房内灯火通明,一踏入门槛,浓重的血腥味儿便扑面而来。
姜采盈心中不由地一沉,郭钦向她行过礼,为她拨开人群。
申青伤得很重。
他脸上血污结成大片血诟,发丝凌乱地糊在半张脸上,只留一双眼睛警惕着,眼珠深深地陷进眼眶血窟里。
胸膛之上,两支带钩子的玄铁箭箭尾狰狞地插在他的左胸和右下肋骨。
他整个人奄奄一息,陵都城方圆几十里的一场大雨,将他身上的伤口泡发腐烂,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