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钦眸子里透着些忧虑,“汝城灾情最为严重,若在此起事恐怕城中动乱,民怨四起,对政局不稳呐。届时若西南举事成功李慕便可顺势挥师南下,百姓一呼百应也有可能。”
幕僚们闻言不禁沉思,后脊发凉。李慕此举真可谓称得上恶毒,不论是西南军事还是汝城灾情,只要稳住一头,益处便无可估量。
“两面受敌,主上我们当往何处派兵啊?”
副使吴悬这时开口,“主上,由于刘德光出逃,我们的人马大多被派去了接管荆州,此时在陵都城内的驻守兵马不多。”
卫衡敛眉,他缓步走回案前,指尖划过案上摊开的地图,最终停在某处,“青州,绝不能失守。”
况且,荆州兵马离虎城和青州都近些,他们不可能舍近求远。
郭钦此时沉吟片刻,“主上,那汝城那边吏部的顾翀此前来找过我,他说陛下召他入宫,想必此时户部已经将治水的人选呈递了上去。”
“户部原本拟定的人选里,都有谁?”
“忠肃侯府何仲,兵部侍郎白玉栖,匡沉瑾,还有护国公府安礼弘。”
与他们想的大差不差。
贺阶拱手作揖,“主上,我与顾大人看法一致,皆认为匡沉瑾此人不可担治水之责。他为陛下倾力提拔的新贵,此番治水成功,必能助他仕途飞升,如此一来,京中形势可就复杂了。”
郭钦却摆摆手,语气颇有些沉重,“江南灾情严重,主上又仁慈深厚,心系百姓。能胜任治水赈灾之任是我们考虑的首选,贺兄,你失言了。”
贺阶闻言,下跪行礼,及时认错,“属下失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悬在一旁帮腔,“匡沉瑾自调任京城度支使以来,处事决绝不予后路,这样的性格确实于治水无益。”
如此以来,便只有安礼弘了。身为世家之首,陛下对他心存着忌惮,不会影响目前的局势。
卫衡微微闭目,指节抵在太阳穴处轻按。
幕僚们不敢再作声,主上会不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换人,这是个问题。
只是,主上一旦妥协,便是等同于默认公主可以在他面前随意关心其他男子,这与主上而言尊严有损。
众人这么思忖着,也就存了看戏的心思,默默等候着卫衡法令。
卫衡视线快速扫过他们,面色一沉,“西南境战事将起,粮草需先行筹备。三日内,我要看到详细的调度方案。”
吴悬惊呼,一时面露难色,“主上,三日恐怕……”
卫衡冷冷地瞥他一眼,吴悬立刻吓得噤声。
“兵贵神速。”他语气平淡,眸光锐利如鹰隼,“若因粮草延误而致战败,诸位——”
“属下明白。”
卫衡收回目光,重新坐下,执起茶盏轻抿一口,神色已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锋芒只是错觉。他淡淡道:“都退下吧,按我说的办。”
幕僚们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
卫衡开口,“郭钦留一下。”
郭钦早料到如此,在侧静静等候,“主上有何吩咐?”
卫衡眸光深沉,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沉声开口,“此次安礼弘南下治水,本王想让你领命随行。”
郭钦垂手领命,“只是陛下那边,应是更属意匡沉瑾揽下此事吧。”
“陛下那边,我自会去同他说。”卫衡眸光深远,望着外头淅淅沥沥不断的雨注,无非就是再放些权。
陛下如今,也快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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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暮色四合,天已经完全暗下。郭钦走出书房后,外头的乔生才一脸慌张,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府君,不好了。公主殿下寒症复发,此刻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卫衡蹭地一下起身,阴沉着脸向门外去,“为何早不禀告?”
乔生被吓破胆,哆哆嗦嗦道,“奴才以为”阴鸷的气场和威压令他无法再出声,他后知后觉。
虽然从前主上吩咐过,书房与议事堂重地,他在议事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可公主殿下是那个意外。
冷冽的命令从耳边飘过,“自己去领十棍子。”
乔生怔忪后怕地领命,“是。”再一睁眼,堂内已无人,只留一抹一角消失在拐角的夜色中。
后半夜,姜采盈烧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