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染到王府送酒,见砚平走路一瘸一拐,好奇地上前搀扶:“兄弟,出什么重大任务了?你还能受伤?”
砚平:“别提了,被世子爷罚了!”说着打量他手中的酒壶,眼神泛酸:“还是你舒服,整日酿酿酒,有空还可以逗逗隔壁的小娘子。”
墨染一脸正经地狡辩:“我可是安安分分在执行任务。”
“一边去,你分明是故意炫耀。“
墨染手一甩,险些将他带倒:“不和兄弟你叙旧了,我赶紧送完酒还得回去呢!”
周暄收到墨染亲手酿的酒,不爱饮酒的他不甚在意,却听见墨染喋喋念叨着:季姑娘昨日生辰,何等热闹,自己怎么讨好地送了两坛,也去尝了份鲜。
戌时三刻,月色如霜,在石板上静静流淌,屋檐投到地上,勾勒成淡淡的剪影。
夜色掩盖下,季希音房门被轻轻推开。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一番,确定春念屋子中的火光已熄灭一阵,便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地移步到墙角。
季希音将白日就搬过来的梯子确认靠墙稳固,便搂着一个包裹爬上屋顶。
像变戏法一样,她从包裹中拿出一块软垫铺好,再翻出一个篮子,里面是一小壶酒并酒杯点心等物。
心情甚好的她望着头顶的星空,哼着奇奇怪怪的小调:“还是屋顶舒服,自在。”
“也不知隔壁的小徒弟酿的什么酒,闻着挺香。”季希音斟满一杯酒,对着夜空举杯。
“昨日生辰都没好好许愿,这杯敬天老爷,让我能顺从心意不被困于后宅!”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突觉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季希音唯恐吵醒屋里的人,捂着口鼻压抑着咳嗽:“娘啊,这壶酒怎么比昨日的还辣,能喝吗?”
月光如水,倾斜在她月白色的春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姿。
夜爬屋顶是幼时爹爹常带她胡闹的习惯。
最近,她常常烦闷,有许多心事不知能向谁诉说。恰好昨日有隔壁酒铺送来的果子酒,便想对月独酌,想来也是一件趣事。
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她望着头顶夜空出神。
“什么郡主小姐,世子王爷,不过都是些凭着家族恩荫嚣张跋扈的主儿。”
她又举起一杯酒,对着月亮,“明月为证,我季希音宁可终身不嫁,也绝不会永远低人一等!”
空旷的夜色中,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清冷的笑声:“今日不发疯,改为犯傻?”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季希音顺手将酒杯往后一抛,黑影急速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险些掉落屋顶的酒杯。
季希音猛地回头,只见玄色常服的周暄不知何时已立于她身后一丈处。那人轻挑着眉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何时来的?”季希音心头一跳,本能地站起来,却因饮了酒站得摇摇晃晃,脚下不知哪片瓦没踩稳。
男子瞬息挪到她身边,一只手稳稳搂住她的腰,一只手将将覆在她要惊呼的粉唇上。
“你确定要叫出声吗?”
季希音眨着朦胧的双眼,下意识摇摇头,头脑一阵晕眩。
眼前的人是谁来着?好似是隔壁新来的小衙役。
她忽地莞尔一笑,然后一双柔软玉臂抬起,以极其自然的姿势抚上对方的脸。
“美人,你怎生得这么好看?夜色正好,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夜风拂过,吹散了男子鬓边的碎发。发丝落在雪白的柔夷上,黑白分明。
他头一次觉得,有的人喝醉了也不是那么讨厌。
季希音清醒吗?
好似是的,又好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