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拂己没躲,任由奏章砸在身上——能和云窈新婚燕尔,朝夕相处,这点痛不算什么。
他行完礼后,不紧不慢站起,启唇:“父皇,难道您不想有个孙儿吗?”
圣人的脸色由阴恻愠恼渐转成别的,分外复杂。
齐拂己面色不改,内心却悠悠生出一丝稳操胜券的得意,忽然,他的鼻尖异常痒,忍了又忍,却还是打了个喷嚏。
啊欠!
分外失礼。
*
东宫寝殿。
反正就主仆两个,落玉连呸两声。
呸,太子难道没看出她家小姐不情愿吗?他眼瞎吗?
呸,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大善人!
云窈抬手捂住落玉的嘴,她的动作仍似从前温柔,因此没捂住,落玉的第三声呸从指缝间漏出来。
呸,不得好死!
云窈咬唇,还好只是三声呸,落玉没有把后面那些话真骂出来。
她站起身,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细毫。
“小姐你要——”
云窈指放唇上,噤声。
落玉便要默然研墨,云窈又摆摆首,笔蘸水在砖上写下:你去帮我寻些避子的方子来,不一定非要是药,可以混在吃食里,也可以是香,不能被他发现。
这是她从齐拂己那学来的招数,想了想,又写一行:以后,这方子下也下给他。
待落玉读完,云窈端起一盆水,把那处地面全泼湿。
第43章第四十三章“窈娘,试着接受我……”……
落玉站了会,明白了,眼神转喜,也跑去抓笔在地上写:好,还有什么吩咐?
以前小姐读书的时候老爷夫人允她旁听,能通文墨,字歪歪扭扭但没大碍。
云窈心底原本在琢磨、犹豫,被落玉一鼓励,写下自己的逃跑计划。
落玉赶紧泼水消了,眼睛望着自家小姐:好主意,她听小姐的,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逃得掉吗?
云窈眸光恍了一霎,重新凝聚:应该能的,芸芸众生,一粒沙若已隐入沙丘,他未必能从万万粒沙子里挑出来。
*
齐拂己一散值就赶回寝殿,还未开门,仅站门口,就觉热气蒸腾,待进去,顷刻身上渗汗。
没允旁人进门,殿内就只云窈落玉,齐拂己解狐裘披风搭架上:“地龙怎么开得这么大?”
他担心太干了云窈上火,第一眼就关切看向心心念念的佳人,却见云窈捏着帕子,正一下下擦眼角。
又哭了,在拭泪。
落玉则瞥着云窈,欲言又止。
齐拂己脸上的笑倏然消失,多少回了,心里又变得酸胀柔软。他快步朝云窈走近,坐到身边安慰:“别哭了,哭多伤了气血,就会觉得冷。”
所以地龙才生得这么热。
云窈低垂脑袋,帕子遮眼,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她生地龙其实是为了蒸干地上水渍,免得露马脚。
云窈手上的帕子忽被拽走,心头一紧,头垂得更下。
齐拂己夺过云窈的帕子,替她擦拭。
因为她两眼一直是肿的,所以他并没有发现端倪,反而越擦动作越温柔,眉头蹙起,心生担忧。他从来信自己判断,极少听他人言,却主动寻了个两两私下的机会问落玉:“你家小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
不然昨日殿内,缘何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