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虽不算沉冷,但那语气明显不容置疑,上首的荣华县主,也沉了脸色。
屋内氛围愈发沉闷,柳惜瑶不敢再留,只得起身先行告退。
入夜,侯府西侧的塔楼上,阿福将今日府内事宜一一转述,尤其事关柳娘子的事,更是按照吩咐,事无巨细。
听到宋澜为了先将柳惜瑶纳入族谱之时,一直垂眼执笔写那密函的宋濯,笔尖忽地一顿,缓缓抬起眼来。
“可允了?”还是那惯有的平静语气。
“县主原是不允的,说三书虽已全,但那六礼还差迎亲,便算不得礼成,安能有入族的道理。”阿福顿了顿,又低声道,“大公子没有过多争辩,直接去了无忧堂,侯爷……侯爷允了,说……明日便可。”
阿福也在心中叹气,实在不知这二人怎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是他家公子先与柳娘子在一处的,且早在多年前就曾出手帮拂了,怎么最后就成了大公子的人。
原本以为如此两人缘分已尽,没想到公子却又要他去盯那柳娘子,且还需日日来报,不容一处错漏。
阿福不明白如此还有何意义?
屏风那边半晌无声,阿福暗叹,又低声询问:“公子,可还要再去盯朝霞院?”
“去,为何不去呢?”宋濯唇角微弯,语气自然到仿佛只是与人寻常聊天,就好似丝毫没有觉出有任何不妥之处,反而还再一次提醒他,“盯仔细了。”
阿福怔了一下,随后立即应是,躬身退了下去。
宋濯敛眸,重新看向面前密信,他默了片刻,将那信纸于灯前点燃,扔入铜盆,取来信纸重新书写。
京中之乱,让向来多疑的皇帝更加狐疑,只一个袁秩哪里够用?
勇毅侯府这般多年不争不抢,在朝堂内早已不负当年势力,便是他不提,皇帝必然也要注意到宋澜身上。
他也不过只是稍加推动,让其提早几日罢了。
第63章金生死同命
大婚的凤冠与喜服,早在三日前就已送到。
眼看明日就到婚期,那凤冠上满目珠翠,生怕何处有半分损坏,秀兰一早就将凤冠摆在桌上,还有那喜服,也整理妥当挂于屋中。
如今婚期延后已成定局,柳惜瑶回到朝霞院,看到这入目的鲜红,眉宇间忧色更甚。
秀兰与安安倒觉无妨,两人一面将凤冠与喜服小心翼翼收进柜中,一面宽慰柳惜瑶。
在这二人眼中,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若不是太子出事突然,明日晨起柳惜瑶就该梳妆嫁人了。
“娘子就是太过紧张了,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出何乱子?”秀兰合上柜子,倒了盏花茶递到柳惜瑶手边,“娘子还不信大公子的为人嘛?”
柳惜瑶捧着花茶,垂眼低道:“我自是信他的。”
想到方才宋澜当着荣华县主的面,连先入族谱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还如何能不信他。
即便她对此事不抱希望,却也明白宋澜能这般开口,便是再一次向她表明了心意。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许是当了真正与宋澜成婚的那日,她才能彻底安下心来罢。
日头渐落,整座朝霞院被橙黄色的光晕笼罩,柳惜瑶觉得浑身乏力,去了净室洗漱,待洗漱出来后,便换了衣裳爬上床榻。
自搬入朝霞院以后,安安便不再与她同榻,而是与秀兰睡在右侧的耳房,虽与主屋只一墙之隔,她若有事,扬声喊一句便能听到,可到底不在一间房中。
儿时在赵府的时候,夜里有奶嬷嬷陪着,后来少时随母亲来了宋府,两人便同住一间屋子,再后来母亲去世,她与安安同塌而眠,如今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可她心头却觉得空落落的。
她前几日就想让安安过来陪她了,但还是忍住了。
秀兰也提醒过她,往后不该如在幽竹院时那般了,侯府是重规矩的,尤其是大公子,光看他肃整各院仆役便知。
柳惜瑶觉得她说得在理,可有一点,她暂时没有应允,便是夜里留人守着她。
“我夜里又没有事,你与安安便不必折腾,夜里就去睡吧,我若真有事再唤你们便是。”柳惜瑶心疼这两人,虽是名义上的主仆,但不论是安安还是秀兰,想到三人在幽竹院的日子,她又哪里真能将她们视为婢女。
至于所谓礼数,待往后再说吧。
秀兰想起安安曾与她说,她家的娘子最是好,便不由笑着上前,将床帐解开,“安安没说错,我家娘子真的好,最是好,我家娘子一定能熬出来,一定会有好报!”
原本明日该是大婚之日,这床帐也换成了鲜红色龙凤呈祥样的,如今婚事推后,收了喜服与凤冠,床帐却未曾换下。
柳惜瑶隔着那鲜红床帐,也朝外面的秀兰道:“我家秀兰是福星,有你在身侧,我们三人皆会越来越好。”
两人会心一笑,秀兰熄了灯,刚出了主屋,不到片刻又折返回来。
“娘子可睡下了?”秀兰出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