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垂眼望着手中茶盏,默了半晌,才缓缓出声,“我的眼线大可帮兄长去探查消息,可王爷的人,最多只能助你三日。”
宋澜愣住,原以为两人之间还需一番周旋,却没想到宋濯竟答应的如此之快。
然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宋濯又淡淡说道:“这三日我会尽力去寻,可若寻不到,兄长莫要怨怪。”
宋澜立即双手抱拳,“二弟肯出手相助,我感激不尽,安能再有半句怨言?”
“你我手足至亲,你的事,我自会当做自己的事一般尽心竭力。”宋濯唇角弯起温润的弧度,“若我将人寻到,自也会替你照拂妥当。”
宋澜感激不尽,然他还要着急返京,不敢再耽搁下去,起身离开后,便驾马直朝京中而去。
目送其身影彻底远离,宋濯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将面前的矮案几推开,随后掀起地上软毯。
在那毯子下,赫然出现了一道上了锁的木门,边缘严丝合缝,便是凑近去看,也难以与周围寻常地板有所区分。
钥匙就在宋濯袖中,他将门锁打开,一步步迈下阶梯。
此间密室位于塔楼二层与三层之间,从外看不过只是寻常塔楼的建构,无非是为了视野开阔,将每一层室内高度修建的比寻常塔楼高出几分,然却不知就在这看似不起眼之处,内涵乾坤,竟还夹了这样一层密室。
密室无窗,墙上却挂着壁灯,将室内照得极为明亮。
宋濯原是神情淡然,并无喜怒,却是在看到那榻边的柳惜瑶时,眉宇倏然蹙起,“不是告诉过你,醒来后不要乱动,我很便会下来陪你么?”
半刻钟前,她原是被他放在榻上的,可此刻却狼狈地倒在软毯上。
她口中是一团包了木棉的绣帕,塞得不算太深,也不算紧,却足以让她说不出话。
她手脚也皆被皮质的软铐所束,原本只要不过分挣扎,就不会将她伤到,然她在方才醒来时听到头顶传来了宋澜的声音,便不顾一切开始挣扎,哪怕是从榻上狠狠摔下,这软铐将她手腕皮肤磨得生疼,她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扭动踢打,想要发出些响动引起宋澜的注意。
可身下的毯子太过厚实绵软,饶是她耗尽了浑身力气,都只是徒劳一场,只能听那宋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心口在不住地起伏,脑中又有些晕沉之感,在看到宋濯朝她靠近之时,便一面朝后缩,一面用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朝冲他责骂。
宋濯并未生出恼意,只是觉得她不该将自己伤到。
他来到她面前,想要弯身将柳惜瑶从地上抱起,然看到她手腕上被那皮铐磨出了一道血痕时,动作倏然顿住,眸中明显又闪过一丝寒意,可那唇角却是慢慢勾起。
“就这般喜欢他?”他抬手将她口中绢帕取出。
柳惜瑶闷咳了两下,随即便使尽那最后的力气扬声大喊,“表兄!表兄!表兄救我……咳咳……”
一连三日又哭又骂,她早已嗓音沙哑,哪里又能将那已是策马远离的宋澜唤回,便是她嗓音未损,整个西苑也皆是他的人,又有何人能来救她?
宋濯没有说话,也没有必要阻拦,而是掀开衣摆坐在了她身侧,见她咳得厉害,便替她轻轻顺着后背。
待柳惜瑶咳了一阵,慢慢缓过劲儿来后,终是支撑不住,瘫倒在软毯上时,宋濯才又缓缓出声:“可还要与我闹?”
柳惜瑶咬着唇别过脸去,不予理会。
宋濯无奈轻叹,“瑶儿,已是三日了,你还看不出么,他没那寻你能力,甚至还要求到我身前来,要我出手相助。”
柳惜瑶合眼落下泪来。
她方才皆已听到,一切都如第一日醒来时宋濯所说那般。
那时她因吃了宋滢所下的蒙汗药,昏睡了整整一日,待她晕晕沉沉醒来之时,已是身处这间密室。
她看到宋濯的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头至脚皆传来阵阵寒意,她惊惧万分,却因那药效的缘故,支支吾吾话不成句,只一味落泪。
宋濯就如此刻一般,神情温润,动作轻柔,他给她喂水,帮她拭泪,还在她耳旁不住温哄,叫她莫要害怕。
柳惜瑶这才恍然惊觉,这一切皆是宋濯所为!
看到她震惊的神情,宋濯又主动帮她解惑。
“的确是我所为。”
是他故意露出吻痕给众人看,引了宋滢猜忌,又让宋滢闻出他身上那淡淡的牛乳香。
阖府上下,皆用羊乳,唯有从安南回来的东苑才会用那牛乳。
而柳惜瑶自搬入朝霞院,那一应份例,皆是按照东苑所置。
所以宋滢才会对柳惜瑶生疑,也会在那日几人碰面之后,安耐不住直接尾随而出,将园中一切全然看到。
“你莫要怕,宋滢不知你在塔楼,她以为你们三人此刻已是被她的婢女连夜送去了商州,那车中的银钱足够你往后富裕。”
而宋滢不知,她身边那贴身婢女,早在多年前就已是宋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