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幽深的眸光从宋澜脖颈那几处粉色痕迹上缓缓移开,那听似平淡的嗓音里,却是多了一丝沉冷,“与陛下无关。”
宋侯爷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澜则蹙了眉宇,将身子朝他身侧靠近,细听他来分析。
然那随着蒲扇挥动时,不住朝面前袭来的那股熟悉的淡香,却是让宋濯脸上的神情微滞,然很快,他便忽地弯唇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让宋侯爷与宋澜皆是觉得不明所以。
宋濯未曾解释,只继续分析道:“圣上多疑,不会让两个安南武将同掌京中安危。”
“二弟所言有理。”宋澜恍然大悟,“那如此说来……便是让我去辅佐晋王?”
宋濯端起茶汤,幽幽地“嗯”了一声。
宋澜蹙眉,又朝宋濯身前凑近,压低声道:“若当真如此,你当如何?”
勇毅侯府看似蛰伏多年,不曾涉足朝中,可这三人皆心知肚明,他们等的是一个时机,就如此刻这样的时机,勇毅侯府所择之人,不是太子,也不是秦王,而是看似根基最弱,最不堪大任之人,晋王李羡。
若如宋濯所推测,宋澜此番会被陛下指给晋王,那宋濯日后入京,便不会轻易去那晋王身侧。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若日后当真皆做了晋王的左膀右臂,而晋王荣登宝座之时,那天下看似姓李,实则便是收入了宋氏手中,届时要么帝王被宋氏牵制,要么宋氏遭帝王弃之。
宋濯搁下茶盏,微微合眼,闻着那股被蒲扇送入鼻尖的淡香,比从前花露中多了一丝牛乳的味道。
“四月关试,我入京从编修做起。”宋濯低道。
品级极低,却对任何人都不是威胁。
宋侯爷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至于关试,只要宋濯想入何处,定然皆能考过。
“至于兄长……”宋濯提醒他道,“切要牢记,不论圣上如何吩咐,你所辅佐的只有圣上一人。”
宋澜闻言,点头笑道:“放心,我不至于连这都不知。”
说罢,他抬手落在宋濯肩头,又是带起了那抹熟悉的幽香,“那我先行一步了,后续诸事,多靠你来谋划。”
宋濯缓缓吸气,抬眼朝宋澜露出温润的笑意,“兄长且去,一切交于我便是。”
第65章金别生气了
御书房。皇帝正在翻阅奏折,有宫监进门来回禀,宋澜已入了京城,正朝着皇城而来。
皇帝手中的奏折,正是年前从安南递上的,看到此番安南大捷,功劳几乎全在赵王世子身上,皇帝不由摇头浅笑。
没想到那赵世子连自己这亲外甥都会眼红,说是念及其五载未归,借此大捷之机,允其归乡探亲,实则欲趁此时机,削其羽翼,待其重返安南时,怕是早已斩去了其左膀右臂。
皇帝合了奏折,沉沉发笑。
“宋侯长子,确为将才,只是比之朕那位兄长,还是略有几分逊色。”
至于其对赵世子所举,根本毫无所察,还是说其另有打算,便得要片刻后,亲自问问了。
半个时辰后,宋澜步入殿中,恭敬朝上首行礼。
皇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问他可有埋怨?
宋澜沉稳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疑惑,“回陛下,臣没有。”
皇帝摊开安南所呈上的奏折,将赵世子所奏之事道出,上面可是明白写了,此番大捷战功几乎与宋澜还无关系。
宋澜闻言,神情语气皆无波动,心中却是想起了宋濯的话,便继续道:“臣忠于君主,君主令世子执掌帅印,臣只为卒,无从生怨。”
“哦?”皇帝那灰白的眉宇微挑,“当真一丝委屈也没有啊?”
宋澜道:“没有,于公他为帅,于私他为舅父,我为子侄,安能有怨?”
皇帝似还是不信,继续追问,“此番大捷,袁秩功绩赫赫,入京获赏,你却只是归乡,心中就无半分不平?”
宋澜道:“舅父允臣归乡,为让臣与家母团聚,与臣而言,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皇帝默了片刻,捋着胡须感慨道:“忠孝皆备,宋侯将孩子教得极好,朕听闻荣华也最是疼你,看来也是没有白疼啊。”
皇帝对宋澜的回答极为满意,暂且来看,与潜龙卫所探并无出入。
如此耿直又智勇双全之人,给他家晋王那傻蛋,最为合适。
“朕命晋王修撰《文武治》,”他顿了顿,目光微敛,意味深长地望着宋澜,“即日起,你入典籍司,协助晋王修撰武册,兼理兵部事务,提调边情军务,可愿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