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县主心疼地看着儿子道,“长高了,却是黑了,瘦了……”
宋澜摇头失笑,“在娘眼中,我便没有不瘦的时候。”
到底是在府门前,不便继续相谈,宋澜略微安抚了几句后,便朝她身后递去一个眼色,钱嬷嬷赶忙上前来扶。
宋侯爷与宋滢也走上前来,陪着还在抹泪的荣华县主一道进了府中。
如此,这勇毅侯府门前,迎客之人便成了宋家的两位郎君。
兄弟二人并肩而立,身量几乎齐平,皆是那人中一眼便能望见的高度,可这二人气度明显不同。
宋澜为武将出身,虽未披甲,面容也噙着笑意,却自带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饶是那面容再是俊朗,让人也不敢多瞧。
而他身侧的宋濯却是截然相反,
那身赤红礼服衬得他眉目如画,身子修长不显锋芒,举手投足间儒雅矜贵,俨然是那书中的温润郎君,让人看了便不舍移眼。
兄弟二人未曾言语,目光却是齐齐落在那不远处朝府前驶来的马车上。
那马车上挂着秦王府的旗帜。
秦王乃当今圣上四子,生母为嘉仪皇贵妃。
如今朝堂内他与太子已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马车上下来的侍者,单看穿着便知是主子面前极得脸面之人,他小步来到兄弟二人身前,恭敬地敬上礼单。
此人一看模样便知是阉人,他虽是对着宋濯开口,但那眼睛却是落在宋澜身上,“工部近日繁忙,王爷实在抽不开身,才遣咱家与公子贺礼。”
宋澜眉宇微蹙,他最是不喜这股阴柔劲,而是看向身侧的宋濯。
宋濯神情不变喜恶,只淡笑着谢过后,便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待那侍者笑盈盈地随着仆役步入府内,宋濯才将礼单递到宋澜面前。
那礼单上除了珍珠翡翠这样已是见惯的宝物,排在那最前的竟是匹汗血宝马,在之后,是那玄霜剑与九转金研膏。
这几样东西,显然是武将所需。
“秦王知你此番回府,这礼也不知是送你,还是送我。”宋濯面上带着淡笑,唇瓣几乎微动,用那极低的声量道。
宋澜亦是如此,低道:“送你罢,你在弘文馆那三年,是没学骑马,还是没学舞剑?”
宋濯脸上笑意深了两分,“何事都瞒不过兄长。”
“是啊。”宋澜那沾了霜似的唇角也缓缓勾起,“我不也瞒不住你么,但有一说一,你派来盯我那人,身手虽可,呼吸还是略沉了些,若还有下次,我便不容他了。”
宋澜那双厉眸从周围那些仆役身上一一扫过,最终眸光落在了阿福身上,“那个,不错。”
宋濯随他眼神看去,淡淡“嗯”了一声,“是不错,就是年岁尚小,略浮躁了些,待心性收住了再用。”
宋澜闻言,敛眸不在言语。
直到那冠礼时辰将至,两人提步朝府内走时,宋澜太忽地抬手,不重不轻落在了宋濯肩头拍了两下。
宋濯斜睨着肩上那略微褶皱之处,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一瞬。
冠礼由宋侯爷亲自主持,正宾乃太子少保李公,来人起身上前与宋濯加冠之时,席上那秦王所遣的侍者脸上笑容,透着几分阴恻恻的寒意。
加冠之后,宋侯爷亲自上前,将早已备好的一卷玉简迎着众人面,递至宋濯面前,“吾儿弱冠,今日始成。为父为你取字……”
那“清远”二字尚未出口,忽听有人扬声高喝:“圣上有旨——”
话音未落,一身着官袍之人,手持姜黄卷朝堂内缓步而来,紧随其后那随从手里捧着一方金线雕龙锦盒。
满堂宾客皆是怔了一瞬,随即齐齐起身叩拜,满堂寂静,只闻那手持黄卷之人,缓缓出声:“宋濯年少登科,探花及第,后归乡侍疾,为其祖母结庐三载,其孝心可嘉,朕心甚慰。今弱冠礼成,特赐字,容慎。”
在座之人闻言,神色各异。
宋濯却始终淡定从容,接过圣旨,垂眸谢恩。
礼毕宴散,便已至日落之时。
宋侯爷在席间饮酒醉倒,那席面尚未散去便早早回了那无忧堂。
荣华县主则带着两儿一女,回了荣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