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兴奋地将她手指一一掰开,只见一个精致小巧的飞鱼陶哨出现在掌中。
“哇!好好看呐!”
小郎君似已是将头顶的肿包忘了一般,捏起那陶哨子便要放入口中去吹,那女童赶忙将他拉住,“也不知干不干净,你就塞嘴里啊?”
柳惜瑶朝女童笑着夸赞道:“你真的好细心呀,你说得没错,是得先洗洗再吹。”
得了柳惜瑶表扬,那女童虽还沉着脸,但那紧蹙的眉梢却是舒展了许多。
柳惜瑶将陶哨擦洗干净,重新交到了小郎君手中。
小郎君摇头晃脑吹着陶哨,别提多高兴了,那女童却是撇着嘴道:“别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我回去定是要告诉我父亲的。”
秀兰早就对这二人身份感到奇怪了,见她这般说,便要开口询问,却被柳惜瑶抢先一步,“你要对你父亲说什么呢,说我用雪球砸了你弟弟,你弟弟摔倒脑袋撞了陶盆上吗?”
“昂!”女童扬着下巴。
柳惜瑶唇角含笑,继续缓声道:“外面的雪怕是没个三两日不会停的,你还想玩雪吗?”
女童不服气道:“关你何事?”
柳惜瑶脸上神色不变,只缓缓出了口气,“我不了解旁人,单从我自己来看,若我幼时玩雪摔了跤,哭着去同我母亲告状,想必她定然是不允我在出门了。”
女童神情一滞,朝自己弟弟看去,弟弟也是抬眼朝她看来,两人短暂对视了一眼后,便见那小郎君忽然咧嘴,那小嘴如倒豆子般,不住道:“不要,我要玩雪,我要堆雪人,我要打雪仗,我要安安姐姐,我不要闷在屋里……”
秀兰赶忙将他拦在身前哄,柳惜瑶见状,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若这二人当真是宋滢口中,那大公子从安南带回来的一双儿女的话,身边必然该有嬷嬷照看才是,可直到此刻,也未见有人寻来,多半是她们偷偷溜出来的。
既如此,便说明平日里或是大公子,又或是看管他们之人,不让他们出来玩雪。
原也只是试探一二,却没想当真被她料中。
柳惜瑶还是有些摸不准这小女童的性子,她略一思忖,便又带着几分歉意道:“虽说你弟弟是在玩闹时,不慎摔跤自己撞到的,可毕竟这是我的院子,我也的确有责任在身,不如这般……”
她顿了一下,将安安叫到身前,“你们若还想玩,那咱们不打那雪仗,叫安安陪你们再堆个雪人,如何?”
那女童一听,当即那沉闷的脸色便散去大半,眉梢都已是倏然抬起,“我们还能继续玩?”
柳惜瑶含笑点头,“为何不可?”
那女童瞬间扬起唇角,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眉对柳惜瑶道:“那你也来,你必须陪我堆!”
柳惜瑶连连应是,暗自松了口气。
再说无忧堂这边,堂内门窗紧闭,只宋侯爷与宋澜父子二人。
宋侯爷面前搁着古琴,他似已是陶醉在自己的琴乐声中,双眼睛微阖,神色沉静,喉中时不时跟着吟出几句古调。
而一旁的宋澜,则立在他身侧,一直不住低语。
所言为如今安南战况,以及各处军力所析,字字句句皆被琴音所掩。
宋侯爷指尖在琴弦上陡然一拨,那沉缓的琴音在堂中回荡,与此同时,他沉声开了口:“袁统领此番被召入京,你如何看?”
宋澜低道:“圣上此举,应是欲其留任京城。”
宋侯爷缓缓颔首,又挑起琴音,“那你呢,可欲留京?”
宋澜蹙眉,没有开口,宋侯爷知他还未想好,也知此时下定尚早,便不再追问,转了话题道:“你那婚事,可是当真想好了?”
宋澜点头。
“吾儿忠义。”宋侯爷缓缓点头,哼了句古调,再度低低开口,“也好,你的能力已在明处,若妻家势大,反而于你不利。”
宋澜也正是此意,如今皇帝年迈,太子与秦王正是水火之时,宋家早已置身事外,没必要去趟那浑水,也没有必要在此节骨眼上太过显露锋芒。
所以此番娶妻,他已与荣华县主说定,对外称是他在安南丧妻,留下一对孩儿,如今是要续弦,不问出身门第,只求人品心性,他日能让他后宅安稳才是。
宋侯爷摇头拨弦,“吾儿受委屈了……”
宋澜道:“宋氏荣辱为重,儿不委屈。”
宋侯爷哼着曲调,似唉似叹,“如此的话,老二的婚事,便由不得宋家做主了。”
宋濯乃圣上亲自赐予表字,便是刻意在提点他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