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半掩着,他放轻脚步走进来,走到空着的床边,俯身将人小心放下。喻橙一沾到床就醒了,迷蒙间以为是记录监测数据的时间到了,“外公……”
“嘘,外公还睡着。你也睡吧,我刚刚看了时间,还有七分钟,我来记录。”
病房里暗沉沉的,喻橙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望进贺清辞的眼底,她太累了,情绪起伏消耗了她太多体力,连眼皮都在打架。
贺清辞:“放心,乖乖睡觉。”
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听见这句话,喻橙缓缓阖上眼,又睡了过去。
贺清辞还俯身站在床边,他抽出手臂,又帮喻橙盖好被子,全然没有发现身后,喻国祥早已经醒来,看向他们的视线里带着几多欢喜和欣慰。
*
翌日,全部检查做完,趁着喻国祥午休的时候,刘主任和喻橙、贺清辞坦言了喻国祥的身体状况,和之前那位医生的说法基本一致,建议尽快进行手术干预。
“如果不手术呢?”喻橙问,外公年事已高,手术对他来说同样有着巨大的风险。
“以喻老先生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手术,你们就要有心理准备。”
这样的话,医生鲜少说得如此直白,但因为和贺清辞有私交,便也没太顾忌。
“那手术风险呢?”话落,喻橙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所有的手术都有风险,没有哪个医生会在这件事上做出保证。
沉默片刻,刘主任还是认真道,“我只能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和技术的成熟度,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但宜城各方面的条件有限,所以我建议还是去京北做,而且尽快。”
和刘主任聊完,回病房的路上,喻橙一路沉默。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难了。
她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要亲自来决定她最爱之人的生命长度。
“贺清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贺清辞沉默,喻橙真的把他问住了。
今天如果换作是他,他也同样会无助彷徨,希望有人给他一个明确的选择方向。
半晌,贺清辞才开口,“我可能会将所有的选项和后果都告知对方,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接受,并尽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陪伴他。”
喻橙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但她要怎么和外公开口?让外公自己做选择,光是想想,就让喻橙觉得同样残忍。
午后,喻国祥被允许出院。喻橙在病房里收拾东西,贺清辞在和医护交涉平时护理的注意事项。
待刘主任走后,喻国祥才冲贺清辞招招手,“清辞。”
“外公。”
“这两天辛苦你了,早早说你订了晚上回京北的机票,不嫌弃的话,等下跟外公一起回家,我给你做顿便饭。”
“这……太辛苦您了。”
喻国祥笑着摇头,“我没事儿,就是你们这群孩子太大惊小怪。”
见贺清辞这里说不通,喻国祥又看向喻橙,“早早,你来和清辞说。”
喻橙将最后一样东西收进包包里,“如果没事的话,就去吧。外公的一番心意,你去了,他才能安心。”
“到时候,我帮外公打下手。”
三人驱车回家,喻国祥问了贺清辞的航班时间,自己点开手机,在网上下单买菜。
“现在什么都方便了,哪像我们那会儿,买个菜,还一定得去菜市场。”
贺清辞:“网上购物有诸多便捷,但去菜
市场也是一种乐趣。”
“嗳,清辞你说得对。”喻国祥像是找到了知音,“可有些极端的,就偏说一样好,我就不同意。”
喻国祥推推老花镜,“明明各有各的好,是互补互生的才对。”
喻橙安静地听着两人聊天,想到当初在公司,那个和她说话特别凶的贺清辞——我浪费午休的时间,难道是来陪你聊天的?
她着实很难将那个人和眼前这个贺清辞联系起来。
而且喻橙还发现,贺清辞特别会哄老年人开心。
到家的时候,生鲜超市的外送员刚好将新鲜的果蔬蛋肉送到。喻橙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出来的时候便听到贺清辞在厨房和外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