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伍瞧着心里发急,若大人醒来看夫人瘦这般多,这般憔悴,定要心痛!
这可是大人的心头肉啊!
若夫人再倒下,到时待大人醒来,他们提头来见都不得行!
只得求夫人多少用些吃食。
柳清卿知晓他们好意,喝了鸡汤,却再吃不下别的了。
谢伍瞧在眼里急得没法子,只得去求神医给夫人熬些补身子的汤药。
神医日日来好几回,可眉心却蹙得愈发深,几乎在眉间留下一条沟壑。
他直摇头叹息,“谢大人体内这淤血不除,一时片刻是醒不来的。”
他看看双眼赤红的谢伍,又看看仿佛怔神的纤弱女子,怎也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姑娘竟冒险下山去寻人。他是摄政王府的人,自是知晓一些内情,便更心生怜惜,这姑娘也不过是他孙女那般大,还是个孩子呢。
不禁劝慰她,“谢大人向来刚毅,那么多次险境都能熬过来,吉人自有天相,此次也能无忧。”
柳清卿眼底弥漫上一层无期,领了神医好意,“借您吉言。”
可日出日落,谢琅还未醒来。
白日里除了谢伍来送餐送药,军帐里安静得很。
外头寒风呼啸,厚厚的军帐挡住风雪,却挡不住巨大的声响。
可还好这些风声掩住了她的抽噎哭泣。
柳清卿守在谢琅身旁握着他的手,难得这般静下来,回想他们这一路走来。
其实若已如今的心境,就算在书房后头听到他说出那句——逊于清滢,也断不会走到今日这步,她非得去问问他到底哪不如了,说的什么鬼话。
可那时她将他与情爱看得太重,谨小慎微,怕招他厌恶,好似侯府宅院四四方方的天里头只有他。
后来又破罐子破摔,一走了之。
而他呢,多数时嘴硬得很,少数时也没长嘴。
她如今能看清,当初他并非对她没有情谊。
后来呢,他又入了魔障一般,跟她颠倒过来,换成他将情看得重。
他们一前一后,错过了彼此最炙热的时候,果真遗憾。
他的掌心因之前攥着无事牌硌出了深痕,几日都未消。
好不易去掉疤痕,又添了新伤。
“傻子。”
她骂他,眼泪却落下。
头重脚轻,一口气顶着只觉疲累不堪。
她趴在他身侧,摸了摸他泛白的脸颊,“何时醒呢?怎还不醒呢?”
她指腹上被枯枝划伤的伤口结了痂,摩擦蹭过他的肌肤。
“你若不醒,我该怎么办呢?”
好不易有个人非她不可,郢城一别,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后话呢。
老天对她这般残忍。
柳清卿拉过他的手,将脸颊贴上去,徐徐闭上眼。温热得掌心激得她双眼更是发酸。她便这样抵着他睡了过去,这些许体温才是这冰天雪地中她的寸土安稳之地。
她睡得不安,濡湿的眼睫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男人如玉般的手指终于动了动。
许是老天听到她的祈求,翌日醒来终于有了好消息。
神医照常来给谢琅诊脉,今日手指一搭却眉眼舒展。
“谢大人体内这蛊虫倒是干了好事,竟将体内淤血蚕食尽了!”
神医大喜,“想来谢大人就要快醒来了!”
一听这话,悬了几日的心气霎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