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卿却未见谢琅狭长眼眸血丝更重。
“后来呢?”
他哑声问。
这还是他第一回听她心中所想。
“后来那一日,我偶然听说柳许来了府中”,
不再伪装贤良模样,甚至直呼起父亲的大名。柳清卿讥诮道:“我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你添乱便悄悄去了。”
又顿了顿,“未曾想听见你说,我温婉娴雅,逊于清滢。那时你是我在京中唯一的支柱,听你这般一说,天都好似要塌啦。”
柳清卿笑了笑,眼中却有泪光,她骄傲地扬起脸,在泪珠坠落之时便以掌侧朝上抹去。竟没让谢琅瞧见她滚烫的泪珠。
“之前便想着要走?”
“嗯。”
低眸扫过,见伤处不再淌血,柳清卿流了泪,心情也不好了,不愿再跟他说了。
索性直接给话收了尾。
“日后若与旁人过日子,莫再这般。人心隔肚皮,若是不说谁知晓心里想的是什么对不对?有什么还是两人商量着来好些。”
“当初若是我们彼此有商有量,说不上会过得很好。”
柳清卿起身望向窗外,倏地摇头轻笑,“可那时我们无甚感情,谁信得着谁呢?”
是啊,他们那时谁信得着谁呢?
表面瞧着挺好,实则都有自己考量,心都不在一处,如何能过得好?
骗人,也骗过自己的一场笑话罢了。
说罢便不等谢琅开口,提步出去,转身之际垂下眼连看都不看他,便将门合上。
柳清卿回到书房,刚坐下,房门就被嘭的推开。柳清卿抬眼不由愕然,谢琅竟追来了。
虽套上外袍,但他赤脚踩在灰暗的地上,洁白明净的皮肤上沾上了灰尘。柳清卿目光顿住。
“之前怎不与我说?”他嘶哑地问。
柳清卿听到这话却出了会神,而后笑了笑,“可能因为那时……我甚爱你吧。因为爱你,故而谨小慎微,生怕被你厌烦。”
“如今呢?”
“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强求呢?”
柳清卿眼角微微扬起,反倒说起旁的,“大人可知我爱吃什么,喜爱什么,厌恶什么?”
谢琅一时并未言语,柳清卿未给他反驳余地,继续说,“大人尚未了解我,却说爱,那大人的爱也太浅薄了。”
说罢,目光往下一落,扫过摆在桌上的画册。
门外傅修竹捧着药草进了后院,正要在院中晒药草,路过书房时往里瞧了一眼。
她越过谢琅挺阔的肩膀瞥一眼后,朝他挥手,“兄长来瞧瞧。”
谢琅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时之间与傅修竹四目相对,抬手便将书房门合上。
捏着门板的手指紧了紧。
几息后转身朝桌边走去,以为是什么,过去一瞧却沉下脸。
一沓男子画像叠在一起,好不碍眼!
他只一瞥便嫌恶挪开眼,她爱看奇异话本,好色嘴馋,定不会看上这般寻常瘦弱男子。既无财色,也无力气。
他刚松口气便听她说。
“如今我已不求太多,能寻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是极好了。”
柳清卿随意抽出一张给他看,“兄长觉得此人可好?我瞧着长得和善,听闻此人家中只有老母,母亲是令人称赞的贤德好人,若是嫁过去应是好相处的。”
谢琅却没想到她竟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