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望着小姐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愣了愣,转身先叩门,见无人应又壮着胆子推开房门。
“啊!”
一声惊喊。
林眉素来沉稳,从不会大惊小怪难道出事了?
柳清卿连忙回身快步过去,扶住门框抬腿迈过去,却在看清里头时怔住。
果真出事了!
清风霁月的谢琅正靠着床榻狼狈跌坐在地上,他头垂着,那月色寝衣上的点点血色如寒冬红梅,瞧着触目惊心!
“快将门关上。”
柳清卿快步进去,嘱咐好林眉走过去。
谢琅可不能在这出事,不管从医馆考量,还是他的身份,都不能在这出事。
谢伍去哪了?怎这样多的血,难道是在外头又被人刺杀了还是昨夜趁夜被人伤了?
此次谢琅是来郢城查军需,不能是硕鼠暗中下黑手了吧?
种种猜测在脑中起伏,涉及朝廷的事她不能问。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若谢琅死在郢城,整个郢城百姓都得跟着吃刮落。
不知内情如何,一时不敢让张大夫来。
还好这半年她长进不少,不是曾经什么都不会的闲人。
是以她慌忙从柜中翻出药匣,里头装着她常用的药粉药膏。
端着匣子蹲到他身旁,先探鼻息,见如常才松口气,正要解开他衣襟查看伤情。
适才慌张,小心拎起松散的衣襟后,她便发觉不对劲。胸口上的刀伤恢复地极好,不得不说谢琅身体极为强健,若是她这般折腾早没半条命了。
正想着,要查看何处出了这样多的血,却撞进他眼中。
他竟醒着的!
这双优美的眼里滔滔苦涩,混杂着她一时看不懂的情绪令她定住。
自她进来,在她忙碌时,谢琅便抬起头寻她去,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
梦境惨烈,夜夜折磨着他。
她在他的梦中以各种方式被害惨死,他发疯似的救她,却每每在紧要关头却被透明的膜隔住,她绝望地看着他,眼里有祈求与希望。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死。
今日她被水匪横刀颈项,那水匪的刀极利,手臂向后一甩割开颈项,温热的血便全溅到他的脸上!烫得他发抖!
谢琅惊醒,竟分不清此时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有时他刚梦见柳清卿被杀,转瞬一幕便是她换个情景出现于他面前。
可他之前,一直无法触碰到她。
宛如可怕的梦魇,他只能用尽全力从梦中挣脱,而后用刀狠狠划开手臂。皮开肉绽的痛却能让他清醒过来,能短暂安慰他鼓噪的心脏,扭曲尖叫的魂魄——梦里都是假的。
此时,他怔然地望着她,眼却倏地红了,他朝她伸出手,贴到她的脸颊上后手臂猛地一震,连带着指尖也不住颤抖。
“没受罪吧?”
柳清卿再迟钝也发觉了不对劲,他面色惨白,眼下的青灰颜色愈发深浓。
他目光黏在她脸上,说话时唇舌都在抖,“刚刚疼么?”
柳清卿怔住,忽然想到谢伍与她倾诉过的话。
谢伍那时说——那都是大人自己一刀刀割的!自您离去,大人夜夜难以安眠,似总是做噩梦,每每醒来便会划自己一刀。鲜血直流,大人却会笑,笑着笑着又流出眼泪。
恰此时,有眼泪从他洇红的眼角滑落,坠到沾血的寝衣上。
她垂眸握住他的手,另一手轻轻掀开广袖。
瞳孔骤缩,果然手臂处新鲜的割痕,不知他用了多大力,深处竟可见骨!伤处正在淌血。
他的手臂依旧在轻颤着,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旁的。
每一回,每一回这只手都抓不住她。近时可擦过她的发尾,却也最终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