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球滚来滚去,少帝自怨自艾,偷偷瞥眼高大魁梧的男人,“也不知老天爷能否圆了我这个梦。”
李缙冷哼。
少帝撇嘴,知道今天是没戏了。
可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少帝性情淡薄,疼爱他的祖父与父亲都因战事折戟,母亲也殉情随父亲而去,只剩他与叔父相依为命。自他大了,叔父也与他疏远,他觉得这皇帝当的没意思极了。孤家寡人,果真是孤家寡人啊。再者天下又不是他打下来的,他何以心安理得受着?
那偌大的皇宫,像吃人的巨口,令他害怕。
一想到再赖一会儿就要被赶回那冰冷的皇宫,他就浑身难受。
再一想到近来如飞雪般飘来催他大婚的奏折,他更加痛苦。他可不想像块肉似的被各色莫名女子争来抢去。一想就头痛,就眼睫湿润,想哭。
忽然,听到一阵叹息。
“赢儿,皇叔答应过我的兄长要照料好你。”
李赢一听这话却眼泪扑簌而下,他倔强扭头不肯看过去,说哭就哭,“将我自己扔在皇宫里便是照料好我吗?皇叔,我自生来便长在高高的宫墙里,我不想再自己待在那了。”
“……”
李赢眼珠子一转,本来想与皇叔说他近来捡了个伶俐机敏的小丫头,如秋猎时林间矫健的野兔一般。看着这小丫头,他便觉得自由不少。
可那如巨兽血盆大口的皇宫,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李赢这次本想跟皇叔说这事,可看皇叔古板不灵便的模样,又吞了回去。
他都怀疑,皇叔是否将此生所有灵巧劲都用在婶婶身上了。
这头摄政王府热闹非凡,那头忠武侯府也忙碌起来。
今日休沐,侯爷派人传信,他和二爷都会回府。但行色匆忙,便不聚家宴了。
柳清卿得到信儿时正在东厢看账册,听到不必出席家宴不由松口气,可想到二叔,心又跟着沉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青橘匆匆赶来,面有急色。
柳清卿:“出了何事?”
“小姐,大人回来了!说是一会儿便来。是否要换身衣裙,重新装扮一番?”
近来柳清卿无心打扮,说素雅都是多了。淡色衣裙,长发束起,连发簪都未戴,颇为寡淡,半点无侯府夫人的富贵。
原来是谢琅要来。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射出的箭矢终归要扎进肉里。
来便来吧,还能如何。
不过须臾便又拿起账册。
急得青橘直轻轻跺脚看向赵盼生,以目光祈求赵盼生也帮着劝劝,赵盼生却对青橘轻轻摇了摇头。
夕阳低垂,渐渐冷了。
赵盼生端来炭盆后拽着青橘退出东厢。外头全是迎谢琅要归的干活声。
不光这侯府无趣,京城也好生没趣,她想走。
这一念头一出便像烈火烹油,熊熊燃烧再也止不住。
虽不知去哪,可是她想走!
柳清卿握着账册的手微滞,她哪能看得进去半点?满脑子都想的是在谢琅抛弃自己之前可得寻好去处。
可去哪呢?
如今虽手握重金,可外头世道乱,守财才是最难。
和离后,谢琅必不会再顾惜她。柳府尚有虎视眈眈的小应氏也不得归。
若是和离出府,不外乎向世人宣布,这有一块上好肥肉可来撕咬。她得寻出万全之法。
现成婚已有半年,虽谢琅说三年,若他忽然改了主意呢?若他翻了脸明日就让她走呢?她不能坐以待毙,应快刀斩乱麻。
正想着,东厢的门被推开,轻声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