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也顾不得正事了,李郢刚十三,正是爱告状的年纪,耷拉着脸嘟囔抱怨,“父王不让我回来,他是不是半点都不想我。”
应懿松开儿子,原来缠人的小家伙现在已需仰头看了。她拍拍幼子已长开的肩膀,“你父王怎会不想你。”
话音一转,“今日回来怎如此急?娘都来不及给你做水晶肉。”
李郢这才想到正事,脸色骤变,立时可靠起来,“我给姐姐置办了个温泉庄子,离娘留给姐姐的田庄不远,可近来姐姐一直未去庄子这头,我就想着回来告诉娘一声。”
应懿闻言松开手,蹙眉往岸边走。李郢追着过去,见状也起了急,“到底是何事?姐姐那边真有异吗?”
应懿想起前些天下人回禀,说是秋雨过后谢夫人受了凉,怕过了病气便先不来王府。
她忽然转身,见幼子脸上的担忧,藏起眼底的担忧后才问,“那你姐姐的人近来可去了?”
李郢摇头。
应懿心头骤紧,攥紧了锦帕。李郢眼尖,立刻反应过来,也急了,一副马上要跑去侯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架势,被应懿好声按下,“莫慌,我遣人去问问。”
李郢:“可是找何人去问?姐姐心思细腻,若是真有事,就算旁人去问她也断不会吐露半分!”
应懿眼波流转:“恰好你表兄明日回京,正好与你姐弟二人都得见上一见。”
李郢疑惑:“表兄?”
应懿:“明日见了便知,莫急。”
李郢虽有摄政王李缙英武之姿,但还是十三岁的少年,见母亲信誓旦旦,又在母亲的蓄意哄骗下,没片刻便将此事放下。倒惦记着下回见姐姐时可得记得把这玉簪带着。
好不容易将幼子哄去歇息,应懿神情淡下,她拧眉望着湖上的粼粼水波,心里头却不上不下。让人叫暗卫过来。
摄政王府的暗卫首领应一如鬼魅般现身,身姿挺拔,长发束起,飒爽英姿。虽是女子,却半点不输男儿。何其端庄板正!不愧是王府暗卫之首。
应一双手抱拳便问,“王妃可有吩咐?”
应懿不掩满面愁容:“可能去侯府瞧瞧?”
应一微顿,抱拳请罪,“恕奴才无能,侯府局势复杂,我等暂未靠近过。”
应懿:“哦?怎么复杂?”
应一将自己所知一一讲来:“侯府自有暗卫,却分成三股,分别听命于侯爷、谢大人和谢磐大人。侯爷的暗卫护卫全府,自谢大人成婚前一年便将嘉兰苑的人撤回,由谢大人自己安排。现在侯爷的暗卫以侯爷与老夫人为主。”
“而谢磐谢大人的暗卫仅守在他自己的院落。侯爷与谢大人均不知其存在。”
听到这,应懿不由蹙眉,“据我所知,谢磐大人还未成婚?”
应一点头称是。
那就奇怪了,都未成婚,孤家寡人的,为何要安排暗卫?
正当应懿出神时,应一咬牙,脑子里激烈斗争,最终低声,“我这就去侯府瞧一眼,您等我。”
应懿忧心:“可会受伤?”
应一叩首:“您当初救我一命,又赐我姓名,受伤又如何。”
见应懿神色微变,应一又往回找补,“王妃放心,我自会小心。”
待大步流星转过长廊后,应一靠着墙满脸懊恼,连拍自己的嘴,半点都无刚刚的飒爽英姿。
应懿还立在湖边未动,半晌后上了画舫三层的眺望凉亭。朝侯府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只能瞧见侯府庄严肃穆的青瓦红墙。
手中的锦帕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同她的心。
此刻。
摄政王府内书房中。
少帝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紫檀木长几上拨弄木球,手指一动,木球滚过来又骨碌碌滚回去。他抬眼看向皇叔,皇叔正肃神批改他阅过的奏折。
“皇叔,您看我这木球做得可好?”
少帝仅比李郢年长一岁,名为李赢。与外头传言中的霸道跋扈不同,李赢实则浪漫恣意,对政事权力并不垂涎。前些年爱画虫鸟,近两年爱做木工,近来还偷偷做了几副鲁班锁,但可不敢让皇叔知道。
果然皇叔闻言冷眼瞥他一眼并未出声,那朱红的笔却未停。
少帝呲牙咧嘴:“皇叔,我要演到何时才好?我可不愿做这劳什子皇帝。我想去瞧瞧大好河山,您说那黄河可真如书中所说那般有气吞之势?”
皇叔这回便当听不着,再也不搭理他,少帝长长叹口气,自顾自地说,“我今岁的生辰愿望便是退位,将皇位还予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