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问着了,有了魏明昭,她想知道什么不成?
“说是昨日喝了小厨房炖的鸡汤,不过一个时辰后便鲜血直流。那小妾使人寻大夫来,却说是落了胎,人登时就晕过去了。”
“今晨醒来便托着病体去衙门报官,说是主母所害。”
“那衣裙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脸色惨白没得一丝血色。鬓发凌乱,泪流不止。伏在石阶上求大人给她做主。”
“那小妾虽是歌伎,听闻是前朝官眷出身,瞧这模样也有两把刷子,不是那省油的灯。定要从你那继母身上咬下一口肉,瞧着吧,不能善了。”
谢琬琰如同说书先生一般,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仿佛置身其中。
柳清卿的心却怦怦直跳。
她虽未见过那小妾,却惋惜对方落入吃人的柳府。
下一瞬却想,难不成这小应氏,真要倒了?
强压在心底的恨意翻涌,激得她手直抖。
脑中乱作一团。
“弟妇”,
谢琬琰又忽然住了口,“从今往后我唤你卿卿吧,你我幼时相识,虽不太熟络,我又不是沾了谢琅的光。”
近来柳清卿不是没察觉到这姐弟俩好似有嫌隙,可她只能暂装不知。
既谢琬琰提出,她便点头。
谢琬琰心中舒畅,她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虽依旧有疑虑柳清卿是否会帮忙遮掩母亲的消息,但近来观察,又几番试探下来应是没有。
怜惜之上便又多了一层愧疚。
谢琬琰与柳清卿四目相对,柳清卿便示意青橘与赵盼生下去,谢琬琰也让她的丫鬟跟着出去吃吃甜瓜歇息一番。
待门合上,谢琬琰以蜜水润口后才道:“我知卿卿你嫁入侯府时因嫁妆与柳府有……”
她说得轻,眼神却狠,“何不趁此番柳府乱作一团之际,一鼓作气将前头那些罗烂事全都扫清。该理的理,该算账的就趁她病,要她命。”
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这些,此番外于柳清卿而言无异于头顶惊雷。
她藏于心中的模糊轮廓被谢琬琰一点醒,已初见雏形。
在柳府这些年受尽冷待,连口热吃食都无,冬日里惹了风寒差点烧死,那时她不恨吗?
她恨极了。
但她不敢,她有许多顾虑。
此时谢琬琰“大放厥词”,也让她无法再骗自己。
她想这样做。
见柳清卿松散的眉头渐渐凝紧,谢琬琰便没再以言语逼之,倒是起身告辞,离去前撂下两句话,“若需帮忙,你尽管开口。”
“我幼时也受过应姨照拂。”
谢琬琰走后,柳清卿垂眸独坐许久。
过去没人教她,但她蛰伏多年,耐性好,脑子也不差。
经谢琬琰这般拨开云雾,她又有所感。
自加入谢府以来,明里暗里每日所学,耳濡目染这些,一日抵上在柳府一年。
她就像沙漠中极渴的旅人,有多少水便通通渴求地饮了进来。
再抬眼时,眼底已有不同。
“嬷嬷”,
柳清卿轻吸口气走到门旁,“吩咐下去,再知会管事一声,明日我们去田庄瞧瞧。”
李嬷嬷应声,出去两步却又回眸。
看着日光越过廊檐照在小姐身上,小姐那双眼亮如宝珠。
不知怎样说,只觉小姐好似忽然变了。此前小姐像温柔的柳枝,此时却像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