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出莹脑中晕乎乎的,蒙了层雾气一般,现下却不得不提起精神。这小疯子之前满口寐仙,还大摇大摆地跟她进了裴府,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满嘴胡诌不说,胆子也是大的很。
沈出莹冷声道:“你为何要把那箱诡吞进肚子里。”
阿芜眼睛眯起,左右斜了斜,她是前后夹击,左右为难。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从这两人手底下溜走,她索性挺起身板,昂声道:“吃就吃了,我饿了。”
裴晟立刻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好奇:“箱诡在你肚子里好生安分,可它还活着。”
按理说,这种吞噬的行为往往会发生在妖和妖之间,本身属于妖物之间的掠夺和进化,人靠妖物进化的行为本就少见,更不可能达到共生。
这小丫头到底是谁?什么本领?
阿芜撇了撇嘴,道:“我不想杀它,它自然活着。这儿小玩意儿只能呆在空间较小的地方,喜欢把所在的空间充盈起来,因为它胆子太小了,也太孤单了。”
沈出莹道:“那你为何要去雕玉楼呢?”
阿芜咳了一声,道:“我也很孤单啊,我要去找我哥,直觉告诉我,哥哥就在楼里。”
沈出莹轻笑一声:“难不成你哥是皇亲国戚,你是遗落在外的什么郡主县主?”
阿芜道:“不是,我不姓李,我姓赵。”
沈出莹撤开压在阿芜肩上的手:“你这能力是天生就有还是后天习得?怎的可以与妖共存?”
阿芜道:“我哥教我的。”
又来了。
阿芜三句话中两句都要提起她哥,但是要是问她哥哥的事情,就是一问三不知。问姓名,不知;问年龄,不知;问长相,还是不知。
谈来谈去的话都绕进了“哥哥”这个死胡同。
沈出莹道:“除了你哥,你还认识什么人?”
阿芜咕噜咕噜转着眼珠想了想,道:“燕灵。”
小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外不是提起寐仙就是燕灵,两个禁词在她嘴里跟家常菜一样天天炒。
裴晟端方姿态,两指拧动手上的玉扳指,轻声道:“你在哪里遇见的?”
阿芜道:“清河。”
裴晟道:“怎么遇见的?”
“那流沙阁的女妖婆故意挑衅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燕灵根本不是可以受气的人,当时就把那女妖婆杀了,给人摆出一种忏悔的姿态。我当时正好路过,看完了这利落的打斗。看完了我才发现真的是燕灵,就凑了上去。”
“她问我哥哥在哪里,我说不知道。我还想问她知不知道呢,谁承想问到我身上了。我哥哥是燕灵的姘头啊,他们小夫妻之间,不应当比我还清楚么?”
什么?小丫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沈出莹心里一惊,酒也醒了大半。她心道:我跟了师父六年有余,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身边有这么一位蓝颜知己?
饶是裴晟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
阿芜眨巴眨巴眼睛:“燕灵姐姐跟我哥是相好。”
裴晟一阵牙痒。小丫头讲话漏洞百出,可常常语出惊人。
他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阿芜咬着手指,一脸思索的模样。她记忆总有漏缺,左一块又一块地衔接着,串起来要花费不少时间。片刻后,阿芜从怔愣中回神,迟疑了一下,道:“她说她要去长安,找铁骨道人尸陀。我问她说尸陀跟你是否也有什么仇怨,她说没有,是想通过尸陀的手找到我哥。噢……我想起来了,所以我才要来长安。”
裴晟还想盘问,阿芜却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虚虚实实地,听完直叫人心烦。
这么耗着,马车已经到裴府了。
几人下了车,管事的当即递上一个木箱子,裴晟朝阿芜道:“吐出来。”
阿芜摸了摸浑圆的肚皮,哄道:“明日再同你玩,你先回家好不好?”
话音刚落,阿芜呕了一声,一坨毛茸茸的黑球跳出来,蹦到那木箱中。
裴晟朝沈出莹示意了一眼,沈出莹会意,接过木箱,带着阿芜,统统带回了自己屋里。
她怀疑不消半个月,这屋内就该叽叽喳喳,满满当当了。
入了夜,偶尔能听见屋外蝉鸣和阿芜的呓语。沈出莹睡在床铺的外侧,双腿交叠,手肘背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