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裴晟是否把自己看成……师弟?
因此,才会顾念什么婚恋之事。
这倒说得通了,因着同门之宜生出的几分亲近之心而已。沈出莹稍稍放下了戒心,瞥见裴晟垂在袖中的手,忍耐什么痛苦一般微微颤抖。
裴晟似乎察觉她的目光,手往袖中又缩了寸许。
沈出莹愣了愣,方才那点想法变了味,像饮了盏温吞的茶,咽下去才咂出几分苦。
没办法,她没办法回馈裴晟同样的好,甚至还需要利用这些悲悯之心博一些好处。
可至少不是现在。
沈出莹从乾坤囊摸出个青玉小盒,盒盖揭开,飘出清苦药味。
是几天前裴晟带着她去药铺买的,那时沈出莹想着是大人付钱,专挑名贵的物件,这玉髓膏便是其中之一。
药膏莹润如玉,沾在指尖凉丝丝的。沈出莹扫了一眼裴晟垂在袖中的手,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古怪的情愫。
她紧了紧手,道:“副使。”
梁冀应声。
沈出莹道:“药膏在这儿,你给大人上药吧。”
*
雕玉楼的木楼梯漆得发亮,沈出莹拾级而上时,听得脚下吱呀轻响。
跑堂端着银盘走过,上面是盘樱桃冰酪,红艳艳的果肉上沾着井水镇出的凉气。
沈出莹脸色如常,在雅间门外略一驻足,眼风扫过周遭。
推门时,凤祺正倚在窗边剥莲子。听到响动,她头也不抬地将莲心弹进瓷盂:“迟了一刻,你让姑娘家的等你这么久,该怎么罚你?”
“该罚我为凤姑娘亲手剥莲子才是。”沈出莹未将门关严,留了半扇,施施然落座。
凤祺眼底那抹疏离顷刻化了,薄唇含笑,终于端端正正地坐到沈出莹对面:“你从西市过来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什么骚动?”
沈出莹眼前闪过解灯谜的场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几个奸商抬价,拿陈年月饼充新馅儿卖,叫人发现,引起了好大一波喧嚣。”
“怪哉。”凤祺倾身,鬓边步摇哗啦一响,“我怎听说……死了个人?”
沈出莹笑了笑:“姑娘还听说什么了?”
雕玉楼内,烛影摇曳。凤祺指尖轻敲桌面,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沈郎君可曾听过‘陇西雪,长安月’的传言?”
沈出莹眉梢微动:“愿闻其详。”
凤祺压低声音,吐露禁忌:“都说端王被贬汴州是圣上忌惮其势大,可近来有风声传出……那位现在在汴州深居简出的王爷,暗地里早与陇西节度使互通款曲。”
凤祺轻声笑了笑,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划上一线水痕:“陇西军镇扼守河西走廊,若与端王联手,便是掐住了长安的咽喉。”
沈出莹凝视水痕,恍见雪原烽燧:“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