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胤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什么表情?”
谢煜理直气壮:“‘我的妻子特别厉害’的表情。”
她们一起去小溪边,伸出手来触碰冰凉的流水,感受流水划过指缝。
她们触摸粗糙的香樟树皮,触摸光滑中带着些许绒毛的竹子,摸极其柔顺的花瓣。
谢煜买来天然的蔬果,两人蒙着眼睛,一个一个地拿到鼻尖嗅闻,辨别到底是什么样的水果。
张军医大概知道这是怎么样一回事,她行医的年份长,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都见过一些,对于谢煜的做法啧啧称奇。
问她怎么想到的?从哪本医书上看来的这个做法?
那时沈长胤还在里间卧房沉沉睡着,谢煜一边批注公文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什么医书?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让她重新和这个世界有连接,重新感知这个世界,我觉得这样说不定就有用了。”
张军医问:“那如果没用你怎么办呢?”
谢煜抬头看着她:“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抛弃这个世界和我。”
这大概是个玩笑话,张军医也笑了。
可谢煜和沈长胤两个人的复健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沈长胤仍然时不时的崩溃,觉得自己永远也好不了的念头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失去了与世界连接的实感,觉得少了自己也没有关系。
因此有的时候会和谢煜吵架,谢煜大部分时候都会理解她,知道她只是处在情绪低落期,熬过去就会好一点。
但有一次吵得过分了。
谢煜被气得急眼。
沈长胤被她抓住了肩膀,逼着看进她的眼神里。
“看着我,沈长胤,看着我。”
沈长胤的年轻妻子余怒未消,漂亮的眉梢眼角都染着韫色:“你要治好。”
“你欠我的,你知道吗?你让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你没有资格就这么离我而去。”
“你要喜欢我,你要和我一起喜欢这个世界,你要和我度过足够漫长美好的人生。”
“这是你欠我的债,懂吗?”
沈长胤看着谢煜的神色,竟然感觉到了心虚——在她生病后,情绪都变得单薄,心虚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
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亲谢煜的嘴角,点了点头。
事后,谢煜在日记里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
她觉得这可能并不是正确对待病人的方式,她当时的语言可能只会起到反效果。
她愧疚了很久,幸好最后发现没什么影响,沈长胤反而振作了一些。
两人慢慢地开始吃一些东西。
从酸杏、石榴之类的水果,到小半碗稀白粥,再到鸡蛋。
某一天夜晚,谢煜极为紧张地和沈长胤坐到那张熟悉的小圆桌前。
桌上摆着两碗粳米鲜肉粥,牛肉鸡肉各一碟,鲜蔬两碟。
还有一小碗香菜。
这是她们见面当晚,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屋内院外都极为平静,整个世界都宁和极了,沿着既定的轨道在度过时光。
她们两个人最后吃完了小半碟牛肉,各自喝了小半碗粥,香菜碰也没人碰。
但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