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甚至还有两三家营业的酒家,还有客栈。
只是边境战争的消息仍然如阴云一样,笼罩在所有看似正常生活的人头上。
哪怕她们和京城的百姓做着一样的事情,脸上的神色都是完全不同的。
谢煜简单地逛了逛,预备买点菜肉回去给队伍里的士兵改善一下伙食,打听了一下消息,就往镇东边的集市走去。
刚到了街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冷漠又乖戾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你到底买不买?”
有人回答:“买,但你这猪也太小了,论头卖太贵了,我看除了我也没有人收,你自觉点,价格再降个三成吧。”
那道乖戾的声音饱含怒气:“滚。”
被怼了的客人也急眼了:“我也算是老主顾了,我是看你家代代在这里卖猪才选你的,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朱大娘还在的时候比你会做生意多了。”
接下来就听不到了,只听见砰的一声,有人被撞到地上,人群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立刻有人冲向前,把压在客人身上的那个年轻人给扒开,护着那个客人跑了。
那个客人一边跑一边说:“你给我等着!我姨妈可是县丞!”
人群一哄而散。
谢煜这才看见那个年轻人的样貌。
简单的粗布衣裳,打了许多层补丁,大约是风沙大,头上裹了一层粗布,帷帽一般地盖在头上,给那人的五官落下重重的阴影。
那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双眼血红,愤恨几乎压制不住。
同样也是一张谢煜熟悉的脸。
朱听?
谢煜走上前去,朱听抬眼,冷冷地看着她,“做什么?”
谢煜:“买猪。”
对方缓和了一下神色,这才从粗布下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面前被围在简易木栏里的猪,“一头猪一百文,不讲价。”
她伸出的是左手,可谢煜记得她明明不是左撇子。
她瞥了一眼朱听深深藏在粗布下的右手,没多言,望了一眼眼前的猪:“这些猪才四个多月吧,怎么就要卖了,等出栏的时候应该能卖得更多。”
现代的猪尚且需要五六个月才能出栏,古代的猪几乎要等上一年才到最肥的时候。
四个月卖猪是一件很亏的事情。
朱听看着自家的猪,那些还只能算是少年的猪在木栏里快乐地你拱一下我拱一下。
她说:“家里养猪的人死了,我一个人喂不过来。”
谢煜立刻转过头,失言:“你说朱大娘怎么了?”
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对,在朱听怀疑的目光中赶紧补了两句,“我前几年就来过这,那时候就听说她养的猪是这附近最好的,吃起来很香。朱大娘是个很和善的人。”
朱听这才收回目光:“征兵,死了。”
“我家最擅长养猪的就是她和我表妹,两个人都上了战场。”
跟在谢煜身边的姜芳疑惑:“怎么会一家出两个人?这时候不是一家三代里只出一个吗?”
理论上,战争还没有严峻到要一家出多个人的程度。
朱听看了姜芳这个京城人一眼:“县令的远方侄女不想服兵役,就要我家多出一个人。”
姜芳顿了顿,“县令知道这事吗?”
朱听终于将她的右手伸出来,搭到木栏上。
整只手被粗白布包着,粗白布上大量的血迹已经凝固,无名指无力诡异地弯曲着。
“这根手指就是她砸烂的。”
姜芳无言,侧头有些不忍心再看了。
谢煜问:“你把这些猪卖了之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