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又把东西往她面前举了举,“快点,我手都举疼了。”
沈长胤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坐到老婆婆身边,一边看着老婆婆洗衣服,一边小口地吃红薯饼。
吃完后说:“比上次的好吃,甜味重。”
老婆婆看她一眼,笑了,眼尾的皱纹深深地堆砌,嗔怪:“妮儿啊,就你嘴挑。”
“穷人家的孩子怎么长了这么一张嘴?”
沈长胤小心地将油纸叠得整整齐齐,小方包拿在手里,脸有些红,小声说:“我不会一辈子都穷的。”
“到时候我给你买好吃的,最贵的最好的。”
老婆婆就笑:“那我等着嘞。”
沈长胤又陪了老婆婆一会儿,将油纸包又拆开,折了一只小船,放到河面上,看它随着水流逐渐远去。
“我得回去温书了,今年便要科举了。”她站起身,朝老婆婆鞠了一个躬,“如果您见到那个草帽人,还麻烦把我的话转交给她。”
老婆婆利索地一锤打,水花四溅,“好嘞,回吧,好好看书。”
一袭青衫的沈长胤渐渐远去。
偌大的河边就又只剩下了这个老婆婆。
第二天谢煜来的时候,突然被老婆婆告知了这样一番话,她愣住了。
塞满了鱼饵、鱼线、甩竿角度的大脑里隐约浮现出一些策论相关的内容。
老婆婆见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提醒道:“妮儿,你前两日是不是在个小坑里戳了两条鱼。”
谢煜忽然被打断思路,点点头,在老婆婆身边坐下:“是啊,那个地方鱼很容易被冲进去,却难出来,可方便了。”
她得意道,“周围芦苇都重,这水坑可隐蔽了,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呢。”
老婆婆深深地叹了口气,举起木棒子,恨铁不成钢,“哪个是你第一个发现的?人家小沈早就发现了,在这河边洗衣服钓鱼的人谁不知道这个小坑?”
谢煜不信:“那你们怎么不去抓,我看那个芦苇都没有被踩踏过。”
老婆婆‘啧’了一声,“人小沈瘦得都快和芦苇似的了,她命苦,没妈没钱的,那么年轻,脸上雪白的,一点红都看不见。”
“我们几个老太太都心疼她呢,当没看见,叫她每几日过来拾点鱼带回去,也算有点肉食。”
“就你聪明,就你知道抓那个鱼,她昨日过来,我看她走路都打晃了。”
谢煜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啊?”
老婆婆并不知道她与沈长胤在茶楼前的争执,见她衣服料子都好,脾气也不错,便大着胆子说:“丫头,你既然有钱,就放她一马,别欺负她了。”
“她要朝你生气也是正常的,人饿的时候当然生气,过两日你们见一面,你也别和她较劲,小沈是个好人,不会怎么样的。”
谢煜已经快被愧疚淹没。
她哪里知道这个沈庚戌吃不上饭?
想想自己那天还送了烧鸡上去,对方却一口不吃。
想来那时这个小沈只以为是自己对她的羞辱吧。
她坐立难安,负罪感越来越强,甩了一杆出去,鱼钩却挂在了芦苇上,她往回怎么拽都拽不回来,一狠心直接把鱼线给扯断了。
然后忽然站起来,“这不行。”
“什么不行?”老婆婆抬头看她。
谢煜摇摇头,“没事,您继续洗衣服,我马上回来。”
她放下自己的鱼竿和各种装备,拎着个桶,一路小跑,沿着河堤,终于见到了一艘捕鱼的小船。
她在河堤上拼命挥手,船夫撑杆,慢慢靠岸,“这位姑娘,要做些什么?”
谢煜晃了晃手里的桶,“你船上有那种鲜活的、不容易死的鱼么?要没受伤的,我全买了。”
没过一会儿,老婆婆就看见她提着装满了东西的桶跑回来了,一路向着那个被芦苇包围的水坑而去。
*
第二天上午,沈长胤是被饿醒的,腹中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