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眉眼间浮现出倨傲和坚定:“我做得到。”
谢煜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分不清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觉得心跳的声音好大,充斥着整个大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沈长胤重新拽住了衣袖,让她枕在她的肩膀上。
沈长胤不容置疑地中断对话:“先休息。”
谢煜叹了口气。
幸好她有全身的疼痛转移她被表白的惊慌。
幸好受伤受得那么重,让依靠在沈长胤肩头的这个行为变得心安理得。
担架很快就到来了,把她抬到山下,送进春猎营地的营帐里。
走的时候是在暴雨夜间,悄无声息地走的,回来的时候却声势浩大,无数人都看见了她半死不活、满身泥浆地躺在担架上。
昨夜和她去救人的那批士兵也回来了,不肯回自己的帐篷,原本坐在空地上休息,见到她回来了,立刻都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担架后面,又不敢跟得太近。
皇帝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掀开门帘看见谢煜成了这个样子,先是震惊,而后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大发雷霆,骂完这个骂那个。
但谢煜和沈长胤都充耳不闻,士兵们也只顾着急匆匆地将谢煜送进帐篷里。
军医早已经烧好了水,准备好了洁净的毛巾和各种用具,在等着了。
姜芳、老金、朱听也都在这里等着。
张军医将谢煜转移到了铺了一层白布的床上,先用湿毛巾擦干脸上的泥浆和血浆。
脸被擦干净后,众人们才算真正看见谢煜惨白如金纸的脸,还有右额上渗出鲜血的伤口。
军医伸手摸了一下,又竖起一根手指头,在谢煜面前移动:“眼睛看着我的手。”
这是一个在事故现场快速检查伤员有没有脑震荡的办法,需要观察瞳孔能否正常的移动。
但张军医明明是个古代人。
谢煜无语:“你怎么会知道检查脑震荡的方法?”
军医:“这个东西叫脑震荡啊,名字确实很贴切。”
她向后一指沈长胤:“沈大人以前教我的,让我在伤员被伤到头之后做这个检查。”
又是沈长胤。
她真的不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
谢煜上次还试探过,问沈长胤奇变偶不变的下句是什么?
只得到了对方一个‘你是不是受刺激了’的眼神。
如果沈长胤不是穿越的,那她又能经史,又能诗词,能造反,能逼宫,长得好看,现在还疑似自创了古代脑震荡检查法?
上帝给她关上了哪扇窗?
谢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脑子没有事,先看看我的腿。”
她满身泥浆,看不清楚腿上具体的情况。
张军医只知道她腿被划伤了,却不知严重程度到底怎么样,一边用剪刀剪开大腿上的布料,一边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问题,你现在就应该疼……”
拨开伤口上覆盖的布料,望着血肉深深翻出的伤口,她的声音消弭于无形。
姜芳、老金和朱听都忍不住闭上眼,头下意识偏向旁边。
只有沈长胤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片血肉模糊。
张军医龇牙咧嘴,半天才恢复声音:“你怎么还没被疼死?”
谢煜刚刚被擦干净的脸上已经又有一层汗水了,她虚弱地说:“你再不给我治伤,就真的要疼死了。”
张军医立刻让童子把麻沸散端上来,对谢煜说:“你也太能忍了,想当悍妇也不是这么个忍法,我见过的士兵要是受到这种伤,早就嚎得全世界都听见了。”
谢煜视线迅速转移到沈长胤身上,又收回,心想,我又不是没嚎过。
但现在是需要体面的时候。
她将麻沸散饮下,神志有些晕乎,望着帐篷顶,其实还能感觉到军医给她的伤口做处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