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的腿一软,手扒拉在拦着她们的士兵的胳膊上,才勉强支撑住了自己。
亲娘诶——!
她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就是传闻中的三公主和‘清君侧’的摄政王,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和皇天贵胄喝同一个锅里的鱼汤,心就扑通扑通地直跳。
她知道那些上等人都是很注重自己体面的,为了不破坏自己的颜面可以悄无声息地将人‘打发掉’。
眼前的这个公主又何止是上等人,那是公主啊!
说句夸张的,三公主甚至可能是下一任的皇帝啊——!
现在又加上了以恶鬼之称闻名的摄政王。
完了——!
这下回不了家了,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老婆了。
她脸上的神色变幻,谢煜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摇摇头:“既然我船费也付过了,还请您几个给我帮个忙,替我把马车和行李都搬下来,然后你们几位该下江南的下江南吧。”
哦嚯。
船长眼睛一亮。
自己这船人的性命保住了。
她忙点头说好,原本拦着她的士兵听见谢煜这么说,也就放下了手,甚至还跟着船长去搬行李。
谢煜就自己先回了马车上。
将行李往车上的角落一甩,她坐在软垫正中央。
这次的阵仗这么大,沈长胤肯定是要耽搁一阵子扫尾,然后才能上车的。
所以谢煜并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
心跳渐渐平缓,呼吸渐渐绵长,脸上残存的笑意渐渐消退,在这辆安静的马车里,当刚刚的冲动褪去,谢煜忽然捂住了脸。
她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请过一回亲情励志演讲大师,大师通过讲述无数个类似于‘妈妈为救女儿抬起一辆轿车’的亲情小故事,将台下十二三岁的青少年感动得哇哇掉眼泪,谢煜甚至被激得冲上台去,抹着眼泪大喊‘妈妈我爱你’——但她当时是住宿生,妈妈甚至根本不在台下。
演讲结束后,又连着上了四节冰冷彻骨的周三下午数学课,她才褪去激情,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行为艺术。
那是她一生当中的黑历史。
现在她感觉自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弱智初中生。
一个巨大的疑问浮现在心头——她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她刚刚是在调戏沈长胤吗?
作为一个连单相思和被单相思都没有经历过的母胎单身,她居然说出了那些话?
虽然就好像‘爱妈妈’一样,算得上是真心话,但是她真的要那样说出来吗?
她深深地吸气,还没有调理好心态,沈长胤就处理好别的事情,上来了。
听到马车帘子被掀开的声音,谢煜赶紧放下手,正襟危坐,好像自己刚刚没有因为自己疑似的油腻而崩溃一样。
沈长胤看了她一眼,坐到她身旁。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和上学时候的同桌差不多。
谢煜眼睛直视着前方,心里略有些紧张,不知道沈长胤对于自己刚刚的表现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但等了半天,车里面还是一片折磨人的沉默。
她的头不动,眼珠子悄悄向斜下方转去,试图用余光观察沈长胤的反应。
只看见了一双半握着拳、捏着衣服布料,搭在膝盖上的手。
怎么感觉沈长胤现在也很紧张呢?
不会她也在为刚刚的行为而感到尴尬吧?
想想也是,比起自己这种时不时就发癫的人,沈长胤这样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的人可能会更加感到无措吧。
她们俩现在要做点什么?
沈长胤是主动找过来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应该率先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