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红木门上的青铜把手,唰地打开门。嵇铭早已等在了门边候着,等得脸色惶急。终见到桃七,立即闪身进来,一把熊抱住他,兴高采烈嚷嚷:“小桃子,你比摄政王还要神通广大!”
桃七被他抱得两只脚都离开了地面,非常没有安全感,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嵇铭冷不丁见一旁还有个内监站着桩,低眉顺目地对自己稽首。他怔忪地一顿,赶紧把人放下,躲闪在桃七身后道:“他是谁?”
桃七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直接询问:“敢问阁下缘何要帮我们?”
内监浅笑:“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桃七不依不饶:“你主子是谁?”
“何必心急,若有缘法,他日自会相见。”
嵇铭觉得这个太监神态安宁不似俗人,与宫里其他内监都不一样,问他:“公公知道我是谁吗?”
“万乘之尊,天子之威,天下何人不识?”
桃七道:“你可会把见到我们的事说出去?”
“说与不说,其实也没甚么打紧。”太监说完,顿了顿,为了安抚桃七两个,摇了摇头。
那人的姿态、话语总是似有禅意:“后宫路径蜿蜒曲折,难免迷路或撞上旁的宫人,奴才愿引路,请陛下和姑娘同奴才一道来吧。”
观那人清淡的微笑,从容的语态,似友非敌。桃七想到宋无忌,这太监八成就是那瘟生安插在宫里的又一个细作。宋无忌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派人时时盯着她以免出了疏漏。
嵇铭疑惑,问桃七:“你认识他吗?”
桃七摇头:“不认识,且先跟他去。”
跟那人走之前,桃七还没忘将门锁了,再将晕倒在地的两人搬到竹林中藏好。
与此同时,麟德殿前。
辰时末,皇帝的书房并寝宫之外一片死寂。宫人们昨晚听照顾陛下的小太监瑞孙传话说,陛下大考结束,困乏得很,午间吃了两杯糯米甜酒,要睡个黑甜的好觉,让人一日无召都不许进去。殿内自有桃七和瑞孙两人伺候。
刘勍不在,旁的宫人不敢多说什么,乐得小皇帝不使唤他们。可小皇帝一睡睡到了第二日天亮,还不下床活动活动,众人也渐渐意识到不对,一年长些的宫女进去瞧过,见龙榻上睡着个人,穿着黄袍里衣,身形与皇帝大差不离,面朝内墙,呼吸沉沉的正好眠,也就不觉有异,悄悄地出了殿门。
旭日缓升,直到巳时初刻,一队不寻常的宫人踏着初升的朝阳,以不慢的速度行至麟德殿前的玉阶下,颇有风风火火的架势。打头那名中年女官,顶着一张奇形怪状的脸,看起来充血肿胀。赖尚宫被蜜蜂蛰的伤如今还没全消,路过的宫人忍不住频频望去,又被她凶恶的气势所慑,仓促低下头颅,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麟德殿外,早已有人先她一步到了。赖尚宫见那两排制式统一的宫装,眼神一横,几步登上台阶,走到近处,阴阳怪气说:“陈尚仪别来无恙啊,什么风把您从尚仪局吹出来了。”
“赖尚宫,我等尽心侍奉陛下和太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把自个儿份内的差使做好,任他东南西北风,又有什么打紧?”
赖尚宫斜眼怒视她,目光阴狠刻毒。六局之中,陈尚仪与她是经年宿敌,陈尚仪是个清净板正人,不屑与她争抢什么,御下待人也宽和有度,人人敬服,在宫里名声比她好了不知十万八千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赖尚宫一向看不起她那副收买人假惺惺的做派。
“这话说得真好听。那么到底是何差使,让您大清早的来麟德殿门口当差?”
陈尚仪身旁立着一位着四品服色的中年微胖女官,说:“我等奉刘内监之令,要在立夏前为陛下制出五套夏装,趁着近几日陛下得空,特来为陛下量体裁衣。”
“呦!”赖尚宫像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似的,“王尚服怎么也在,多久不见了,人又老了几分,我都快认不出了。”
尚服局与尚寝局是六局中最弱势的两局,赖尚宫见了这两局女首官都用鼻子瞧人,王尚服还是个老实不多事的性子,被挤兑了也不呛声。赖尚宫这回又找着机会表示了蔑视之意,心情十分舒泰。
王尚服果然低眉,默默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