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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茨·莱纳猪肝色的脸一点一点惨淡下去,他身上全是汗,裤子粘稠一片,混着尿骚味,大腿附近有清晰的鞋印。
李蓝岛那一脚踩得很凶,不留余地。
单枭视线幽幽地盯着那个鞋印,在想象,如果李蓝岛也这么对自己,他会有什么感觉?
应该会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
所以——
凭什么弗里茨·莱纳可以得到李蓝岛的羞辱。
在他眼里,能调动李蓝岛情绪的人只应该是自己。像弗里茨·莱纳这样无耻的小偷,丢进绞肉机里搅碎了,把骨头和肉泥扔给秃鹫啄食才是最合适的。他不配得到李蓝岛的关注。
单枭阴毒的眼神死死钉在弗里茨莱纳的脸上。
审讯室内只剩下莱纳急促的喘气和惊悚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上帝,真主,阿门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我只是羡慕她!!”
“羡慕?”
李蓝岛已经像对待死刑犯般淡漠地收回手,因为从他提出论文开始,弗里茨·莱纳就已经是阶下囚。
他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扫视一眼桌上的文件,“或许你想说的是嫉妒。现在,莱纳教授,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20年前在南部一家整形医院做过整容手术。”
单枭抬脚,锃光瓦亮的皮鞋碾过弗里茨莱纳的脸,逼得他不得不仰头看向审讯椅上的李蓝岛。
“张嘴回话。”单枭一脚踢上他的头。
弗里茨·莱纳已经吓尿了,现在整个神经崩断,他语无伦次:“什么?什么、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就是我!我就是我!”
看到他后脑勺出滩下来一大堆血,李蓝岛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单枭:
“你先松开他。我还有一点想确认。别把他玩儿死了。”
刚才还满脸暴戾、收不住脾气的男人霎时间挪开腿,锋芒尽数褪去,只冷漠地睥睨着莱纳,倒是没有再动手。
李蓝岛看着莱纳:“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擅自猜测一下。——你之所以整容,是因为你原本的那张脸绝不能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吧?”
“一旦暴露,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弗里茨·莱纳,你为什么知道白鹰的身份信息有过改动?”
“你为什么敢直接沿用菲诺浦福利院的实验数据,甚至在白鹰基础之上,还补充了一格的样本。”
“——是不是因为你也用过同样的办法来隐藏自己?是不是因为她走过的路,其实你也都走过?”
李蓝岛没有给他反驳或者周旋的余地,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下定论:“弗里茨·莱纳,你曾经也是菲诺浦天才少年组的一员。”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监控室内,卡洛斯上校和艾琳猛然对视一眼。两人正在同步监听这场气氛紧张而节奏刺激的审讯,直到李蓝岛说出这句话,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什么?!”卡洛斯扶着桌面站起来,踉跄两步,瞳孔放大,“他说什么?!?!?!”
艾琳捂住嘴巴,脑子里一阵天雷勾地火。
“其实有迹可循。”艾琳深呼吸一口,喃喃,“弗里茨·莱纳对白鹰的敌意太奇怪了,说不通。除非是他们曾经就认识,而且可能有过仇。据我们调查,弗里茨·莱纳是主动接近白鹰,抛出橄榄枝要结交的。而他们在特务院工作时并没有矛盾。那之后他为什么要偷走白鹰的论文?践踏一个已故之人毕生的心血,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害死白鹰后他要从中获得什么?冒着可能被揭发的风险也要拿所谓的终身成就奖,出于野心还是不甘?以及,他为什么要出卖密歇根局当情报间谍?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白鹰和他是旧相识,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身份错位和信息差,那足够弗里茨·莱纳在很多事件里面动手脚了。”
接下里,审讯室内外两个人的话开始高度重合,李蓝岛和艾琳同时推测:
“我们手里有不少关于流星雨的资料,流星雨是一个阶级分明且内部运作高度缜密,以强者为尊,追求高效的组织。在通风人传回来的情报中,几乎每一则都有提到,流星雨内部的管理制度很特别,他们的boss很喜欢给不同的人安排同一个任务。恶意竞争和无形压力会滋生人内心深处的贪婪与欲望。谁做得好谁就得到奖赏,剩下的人全部淘汰。在如此残忍的制度下,恨是家常便饭。”
“至于菲诺浦福利院,如果和流星雨有瓜葛,那内部制度估计也会差不多。”
“莱纳和桑非晚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们只能不断地审了。桑非晚已经死了,唯一知道过去的人只有莱纳。他绝对不能死,哪怕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从他嘴里撬出来他的过去。”
而弗里茨莱纳因为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很快就一个后仰昏迷过去。
医务组进来把人抬走了,准备给他盘活。
而审讯结束后,卡洛斯带走了单枭。
这一次仍然是堪灵顿农场的那栋小洋楼,客厅大门敞开,单枭被卡洛斯迎进去。
严厉的嗓音很快质问:“这次行动,你冲动之下杀了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