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从小挨了多少打,才能养成肌肉记忆啊?
魏铎哪会听不出潘妤话中的戏谑,试图挽尊,只听宋氏兀自叹道:
“唉,没什么长进。”
魏铎横了她一眼,却只敢用嘴型回了句:母老虎。
院中众人第一次看到这种叔嫂交流方式,都觉得有些意外,但经他们一闹,确实将崔云清被地痞骚扰的苦闷气氛给揭了过去。
兰乔嬷嬷从厨房出来,请大家入席。
今早她特意向潘妤提出早些出宫来崔宅帮忙,她与崔云清名为主仆,实为好友,当初也是为了崔云清,兰乔嬷嬷才同意陪潘妤入宫看顾。
在得知崔云清与潘远山义绝后,兰乔嬷嬷当场拍手叫好。
崔宅的院子不大,但经过崔云清的一番布置归整,假山瘦竹错落有致,石径苔痕深浅相宜,虽无富丽之态,却别有一番洗练风致。
方寸之间,已见丘壑。
今日宴开两桌,因场地原因,并未用矮案分席,而是用民间亲人团聚之法,以圆桌宴客,一桌为主,一桌为副。
主桌的主位上坐的自然是魏铎和潘妤,潘妤身侧坐的崔云清和宋氏、麒儿,魏铎身旁坐的是曲东来及崔家另一名出力多的管事,姓秦,寻常在怀箴先生身边做事,此番先生回书院前将他留下,帮崔云清料理后续家事。
另一桌则是兰乔嬷嬷和崔琳崔琳,以及崔家的其他管事。
待客皆落座后,崔云清举杯相敬:
“此番清蒙诸位相助,脱离苦海,另立门户,特设此宴敬谢,薄酒粗肴,聊表心意,望诸君开怀畅饮,尽兴而归。请。”
说完,崔云清便将杯中酒饮尽,其他人皆随之。
一杯酒后,正式开席。
虽崔云清自谦‘薄酒粗肴’,但两桌菜皆为盛京首屈一指的【邀月楼】上等席面,还有几道她亲自下厨的家常菜,可谓丰盛。
潘妤为宋氏斟酒,宋氏一饮而尽,果真豪迈。
正想为她再添一杯时,潘妤的衣袖被人从后面扯了扯,潘妤回头一望,见魏麒从宋氏身旁绕了过来,在潘妤耳边问:
“二婶,你还没告诉我那丫鬟对苏小姐说了什么呢?”
那日未听完的故事,俨然成了这小子的心魔,每每想到没听到结局就抓心挠肝,连想新故事去吓唬同窗都没心情了。
潘妤放下酒壶,在他耳边回道:
“时过境迁,故事的意境都破了,再听有什么趣儿,不若你先好好吃饭,等饭后,我再与你讲上几个新的,保管比上回那个还要精彩。”
魏麒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欣喜的亮光,他欣然乖巧的应了潘妤的话,竟真的回坐席大口大口吃起了饭。
宋氏拿着酒杯,对左右两人的互动了然在心,与潘妤碰了碰杯说:
“他最近都不愿吃饭,还是你有办法。”
潘妤说:“麒儿本身就很乖。”
上回她和魏铎来拜访,吃饭时,宋氏让他拿个馍回房反省,他就真的去了,要是别的小朋友,必定要哭闹一场才罢休的。
而潘妤不知道的是,魏麒之所以听话,那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宋氏训子的铁腕,不敢造次而已。
宋氏避着孩子指了指自己的牙,潘妤这才反应过来,魏麒不愿吃饭的原因。
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都被换牙所扰,魏麒已经算是晚的了。
而另一边,曲东来坐在魏铎身边,原就如坐针毡,魏铎给他斟酒,他更是受宠若惊,连说不敢,还要起身作礼,被魏铎拉住。
曲东来惶恐的从魏铎手中接过酒杯,原以为魏铎要开口与他说一些招揽的话。
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在他找上孟尉之后,孟尉便三天两头来找他饮酒畅谈,言谈间说过多次,二少主想请他出山辅佐,许以国士之礼相待。
但曲东来已失了那份雄心壮志,如今的他身体残缺、心灰意冷,早就不是当年那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儒将谋士了。
他已习惯了平凡,不愿在重蹈覆辙。
所以心中早就做好决定,只要二少主一开口,他便坚定的拒绝,想来二少主也不会强人所难。
可惜,曲东来忐忑的喝着魏铎斟的酒,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魏铎开口,只是与他闲谈一些近年经历,寻常生活上的事。
魏铎平静得让曲东来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孟尉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二少主根本对他没有任何招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