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察觉了,情绪变得很空空荡荡,像一口干涸的井,捞不起半点情绪。
他大概是出差错了。
洛明瑢以此问过谢邈,他道:“七情不振,神思衰减,你这不是睡出来的病,这是心症,历经重大变故,为求自保而闭塞七情,这种大夫治不了,也没听说谁能治,慢慢看吧。”
既然治不了,洛明瑢索性不管了。
就这么在床前枯坐到天明,洛明瑢一动不动,直到谢邈进来,乍然看到一个通身雪白的人,眼睛跟喂了冰雪似的,冻清醒了。
“活了也像个鬼一样。”谢邈嘟嘟囔囔一句
洛明瑢只问:“可脱离了危险?”
谢邈望闻切了一阵,摸着胡子道:“烧是好了,瘀血若是消了,这几日慢慢就能看见,要是没变化,怕是……就如此了。”
洛明瑢只是点点头,不见喜,不见忧。
第77章“那我死的时候,你伤心……
大年初一,沈幼漓起了个大早,确切地说,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起了也是坐在榻上,对着澄黄的窗户纸发呆好久。
昨夜她何必那般激动?
诚然,丕儿的死他们二人都脱不开干系,洛明瑢是孩子生父,他要是想,也可以反过来质问她:在能救丕儿的时候,为什么要昏过去?
可他没有,反而承接自己全部怒气,她实在没资格对洛明瑢生出怨怼。
可是他不恨她,是不是说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孩子?
连孩子没了都能保持冷静的生父,沈幼漓接受不了。
将窗户打开,让冷风将自己吹清醒些,转身将炭盆的灰倒出去。
釉儿还没有起床,她拿起扫把将院子里的残雪扫了,四邻的小院里除了雪,还有爆竹鲜红的纸衣散落,像是雪里红梅。
沈幼漓也买了一串爆竹,还挂在门头,出了意外就忘了点。
一转身,不期然又瞧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从头发到衣裳,都是白的。
沈幼漓蓦地一痛,那白发刺目,不知是怎么来的。
洛明瑢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远远街角处躲着几个孩子,偷偷往这边张望。
她忽然想起,洛明瑢现今似乎是国师,说不得还是李成晞的心腹,他这般引人注意,要是李成晞追查到她身上,那就糟了。
“先进来吧。”
她该冷静与洛明瑢把一切都说开。
洛明瑢随她走进屋子里,正堂是一张饭桌,左右是母女俩的房间,釉儿的屋门紧闭着,还在睡觉,从门口往沈幼漓屋中看去,只能看到一张桌子,一个榻角。
桌上许多书本与图纸,大概都与治水有关,一切陈设都极为简单。
洛明瑢收回视线时,沈幼漓将一碗茶放在洛明瑢面前,他喝了一口。
沈幼漓的视线则几番落在他的白发上,想问,又觉得不该牵扯太深。
“我是不是不该活下来,给沈娘子徒增烦扰。”他先开了口。
“不是,“沈幼漓长长地吸气,舒缓着憋闷感,“你活着,这事是值得欣喜……”
“那我死的时候,你伤心吗?”
伤心?
沈幼漓怔住,她应当是伤心的。
只是当时已痛到极限,若非釉儿还在,她是不想活不下去的,听到他出事的消息,那份单纯为丕儿生出的痛苦就模糊了。
沈幼漓说不清那一阵在孩子的死之中,分了多少悲痛给洛明瑢。
可洛明瑢自己就答了:“你不伤心。”
不然也不会一见到他,就赶他走,甚至要杀他。
他挣扎求生,醒过来要面对的竟是她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