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切斯特上市的最终应急资金,就是你朗秉白的入股资金。”
朗月现拍了拍朗秉白的脸,“对吧?迈切斯特的第二股权人?”
朗秉白听着精准到可怕的剖析,理智叫嚣着要安抚暴怒的弟弟,可剧烈的心脏却为这久违的接触欣喜若狂。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实感,让他恍惚间找回了活着的知觉,令他几乎喟叹出声。
“所以,你有的是后路,随时能甩开朗家自立门户。”朗月现冷冷一笑:“以你现在累积的资产,就连朗氏也很难给你施压,是吧。”
朗秉白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后槽牙咬得发酸,生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压抑着的哽咽。
朗秉白无法辩驳,弟弟每个字都戳中他的心思。父亲说的对,他骨子里就带着商人的精明,逐利避害和未雨绸缪几乎刻在了他的基因中。
在发现自己对弟弟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时,哪怕还没打算摊牌,就已经本能地开始铺后路。
他先是封了知晓父辈之间事件所有知情人的口,又悄悄有意识地在朗氏之外培植势力。从起心动念那刻就盘算着,若真有捅破窗户纸那天,必须要有足够媲美朗氏的资本护住心上人,有能够支撑自己毫无顾忌去爱朗月现的后路。
迈切斯特纯属意外收获,刚投资还不到一个月,事情就败露了。禁足期间全靠心腹特助传递消息进来,谁料这步闲棋竟被弟弟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他弟弟确实把他摸透了。正如朗月现所言,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可这次他偏偏赌气耗着,就想看看弟弟会不会为他回头,能不能在冷心冷情的弟弟心里占点特殊位置。
那天实在熬不住给弟弟打电话,接通的却是周闻铮的声音。明知对方在故意刺激他,可脑海里全是朗月现和别人亲热的画面。
那段时间朗秉白几乎完全没办法阖眼,闭上眼全是弟弟和其他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睁开眼睛也看不见朗月现,朗秉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只有蜷在弟弟床上才能勉强合眼,贪恋着被褥间残留的气息入睡,梦里才能见到活生生的朗月现。
可是他一直等不到回心转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朗月现,朗秉白觉得自己不会等到了,他终于死心联系特助准备离开。谁料就在要走的前夜,朗月现竟然真的回来了。
可重逢还没说上两句话,又把人气着了。朗秉白急得手心冒汗,想说自己从没打算背叛朗家,只要朗月现愿意,他的所有身家都能拱手奉上,虽然这些确实是他离开的底气。
话到嘴边打了几个转又咽回去,最后变成欲言又止的沉默。朗月现烦躁起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朗月现态度的冷淡深深的刺痛了朗秉白,弟弟决绝的背影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的痛苦,朗秉白急火攻心,心口骤然巨痛,喉头突然涌上腥甜,有什么被他吐了出来。
意识模糊间,只觉得手心里那东西躁动不安,在他眼前不断挣扎,他低头看去,鲜红的一片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掌心抽搐。
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
傻子。
朗秉白做了个梦。
梦中他被突然带到了几年前。在他二十五岁那年,朗月现高中第一年的暑假,朗父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局。
朗秉白的家世和相貌都是顶尖的,自打成年后就有数不清的人上门说亲。有想和朗家攀上关系的,有合作商带着自家孩子来拜访的,也有在宴会上惊鸿一瞥托人递信的。无论男女,个个都说见过朗家大少爷,就很难再看上别人了。
朗父向来尊重儿子意愿,说来也奇怪,朗秉白对其他事都客气疏离,彬彬有礼,唯独在和别人交往这件事上像只竖着刺的刺猬,几乎是抵触的心理去拒绝,一概不理。
可这回看到王家的拜帖,他居然破天荒的没像往常那样冷着脸把说媒的人请出去,反而盯着烫金请柬若有所思,最后淡淡说了句“见见也好”。
这位王家千金确实值得一见,王家手握全国最大的传媒集团,从纸媒到短视频平台,旗下涵盖新闻,电视,电影,社交媒体等多个传媒领域。连当下最火的国民游戏都是王家旗下企业开发的。剑桥毕业的才女王若晴不仅家世匹配,模样更是出挑,站在朗秉白身边倒真是十分般配。
朗父便乐得顺着孩子心意,亲自张罗起来。特意在花园玻璃房内摆了品酒宴,请王氏一家来参加。
宴会上朗秉白几乎从头沉默到尾,只机械的应付着络绎不绝的敬酒,完全没有一点这件事是他点头应承*下来的自觉,倒像是来参加商务酒会的,朗月现同王若晴聊的甚至都要更多一些。
朗父还有些许的尴尬,大儿子也是头一次这么不会看场合做事,他担心王父心里会不舒服,还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结果对方正盯着自己小儿子直乐,顺着视线看过去,王若晴托着腮看着朗月现正入神,眼睛亮晶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直勾勾盯着朗月现说话时颤动的睫毛。
“朗董,让您见笑了。”王父抿了口清酒,指着从进来眼睛就没从朗月现脸上挪开的王家大小姐说:“我家这丫头,魂都被二少爷勾走了。”说话间王若晴正殷勤地给朗月现续酒,结果朗月现露出个礼貌的感谢笑意,王若晴一下子晃了神,手一抖,泼了小半杯在他袖口上。
朗月现面上仍挂着得体的笑,温声安抚着慌乱着不断道歉的王若晴,背在身后的手却快把餐巾拧成了麻花。他趁着举杯的空挡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心想这到底是谁的相亲宴?偏偏被瞪了的那个人还坐在斜对角,阴沉沉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