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他不想辛苦夺来的皇位,等他死了后落在外姓手中。
窗外的雨势渐弱,夜风微凉,御书房内灯烛摇曳。
祝无执批罢奏章,步出殿门。
庭中春海棠花事已颓,几点残粉缀在暗叶间,雨珠自花叶坠落,滴答轻响。
撑伞走到仁明殿,就看到书房的灯亮着。窗纸薄透,烛影勾勒出窗内人纤瘦身形,映在窗上,如隔雾看花。
夜风拂过,庭树簌簌,雨声淅淅沥沥。
他静默望着,在庭院了站了一会,才走到檐下,合伞推门进屋。
温幸妤垂首案前,执笔缓动,神情沉静认真,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轻步入内。
她似未觉,笔尖犹在纸上移动。
祝无执近前,目光落在纸上,认出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之句: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祝无执心中骤然一刺,生出几分恼怒。
清静经…她竟觉得他烦。
他脸色阴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他伸出手,抽出她手中的毛笔,置于青玉笔搁上。
温幸妤倏然抬首,眸光如浸窗外冷雨,映着一点摇曳的烛火。
她侧头看过去,就见祝无执一身淡青广袖,乌发半束,温雅斯文,含笑立在她身侧。
“字已极好,”他开口,嗓音低沉温和:“可愿随我习画?”
温幸妤皱了皱眉,望着他隐含期盼的凤目,终是没有拒绝。
她点了一下头。
烛影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将那应允的神色遮地模糊不清。
祝无执心绪稍愉,取过一张素白澄心堂纸铺于案上。
他立于温幸妤身后,虚虚拢住了她执笔的右手,垂眸看着烛火下她莹润的侧脸。
此情此景,让祝无执有一瞬恍惚。
仿佛回到旧年深夜,她念香方,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字的日子。
那时她初执笔,惶惶然不敢落墨,他的掌心覆在她柔润的手背上,一笔一划引着她写。
无数个夜晚,燃了不知多少灯油,多少蜡烛。
他循循善诱,极有耐心,慢慢教会她写字。
秋闱前,他说他是她半个先生,要来了那两件寒素的冬衣。如今那衣衫,还被他珍重收在箱笼中。
物是人非。
祝无执咀嚼着四个字。
舌根随之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
祝无执的指节修长,覆上温幸妤微凉的手背。她感觉到他胸膛灼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
这触碰令她指尖不可控地一颤。
祝无执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回过神来。
他思索了几息,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我教你画幅雪竹图,可好?”
声音低沉,几乎是贴着她耳畔响起。
他曾因自负,亲手折断她这支青竹,害她变得死气沉沉,枯败颓唐。如今他想让她重新活过来。
温幸妤嗯了一声,没有提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