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雕花窗扇。
楼下州桥夜市,万千灯火倒映在汴河的水波里,金翠交辉,恍若星河坠落人间。
李行简凭栏俯瞰这万丈红尘,唇角含笑。
他笃定,不出两月,祝无执定是此局赢家。而李氏,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大宋首富。
这汴京繁华,定有他一份。
*
秋风萧瑟,明月如钩。
祝无执回到宅子,主屋灯火已灭,他径直揣着檀木盒子去了书房。
书案中间,突兀地卧着一只簇新荷包,以湖蓝锦缎为底,绣作并蒂莲开之态,另有他惯用的水云暗纹。
针脚细密,非是寻常匠人所能为。
祝无执眸光微缓,眼底闪过愉悦之色。
许是妤娘想通了,对他也有了情意,故而赠他荷包。
他探手拈起,指腹捻过那滑腻冰凉的缎面。
可待完全看清荷包绣工,他勾起的唇角渐渐下落。
此物,绝非出自她手。
她女红尚可,针线走处,同她柔怯内敛的性子相符,如春水之痕,不着痕迹。
而这只荷包……针法精湛,风格张扬外露。
他掀起眼皮看向门扉,唤来了值夜的小厮竹山。
“何人今夜进我书房?”
声音冷淡,叫人听不出喜怒。
竹山扑通一下跪倒,冷汗直流:“大人饶命,奴才跟松墨几个去了街市,方归府半个时辰。”
“奴才还在时,无人进书房,之后……”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就感觉有东西落在面前,紧接着是祝无执兴味盎然的嗓音。
“去问清楚,此荷包出自何人之手。”
竹山赶忙捡起荷包,爬起来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他站在书房外,借着廊灯打量荷包,心说大人好像对这荷包的主人很感兴趣。
说不定…这人要飞上枝头了。
他可得多加讨好。
*
不多时,明夏急趋上前,裙裾如风荷轻摆,停在书房门外,叩响门扇:“大人,是奴婢。”
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进来”。
明夏心下紧张,她咽了口口水,整理了一下衣襟,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立于案前,福身行礼,见祝无执面色如常,不似生气,她跌宕的心放下了一半。
明夏眼波流转,垂首娇声道:“回禀大人,是奴婢斗胆,见今夕乞巧,斗胆献上此物,聊表寸心,祈愿大人福泽绵长。”
她语声婉转如莺啼,悄然抬眼,目光恰如春水般脉脉拂过祝无执如玉的侧脸。
祝无执坐在案前,把玩着玉扳指,缓缓扫过明夏那张精心描画过的面庞,目光并无一丝波动,深不见底。
明夏被他看得心头猛跳,那股子邀宠献媚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慌忙垂得更低。
她思来想去,还是心有不甘,咬牙大着胆子,似想起什么紧要之事,支支吾吾:“奴婢今日见夫人戌时三刻归府门,步履似有些匆忙,不知,不知是否……”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引人遐思。
祝无执套上玉扳指,似笑非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