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鹿台之上,她立于圣上之后,远远瞧见容承徽紧紧贴在圣上身侧,巧笑嫣然,那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许多。
若是她一味沉溺在过去之事,只怕过不了许久,圣上便永远将她抛之脑后了。
虽然仪妃不愿相信,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位圣上,可不是什么深情之人。
这才区区几个月,容承徽便已在他身旁立稳了脚跟。
先前她不愿侍寝,明面上是要推举新人,可实则是心中那道芥蒂。
可眼下,时局风转,她再没回避的余地了。
旁人的孩子她要,圣上的恩宠她也要!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传来。随栖梧一道归来的,是一袭玄衣、神色冷肃的裴玄祁。
将将踏入内室,裴玄祁鼻尖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叫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床帐内,仪妃孱弱靠在床头,鬓边碎发已被冷汗浸湿,听见裴玄祁的脚步声,她睫毛一颤,轻声道:“圣上您来了。”
说罢,她撑着床榻便要起身,却见裴玄祁快步上前,一手将她摁回榻上。
他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既是病了,就别起身了。”
说及此,他目光落至仪妃一双柳眉上。
没了那个孩子以前,她惯来爱画这样的柳眉,这还是当初他母亲在时,最爱的一种。
自打孩子没了,仪妃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未在她脸上瞧过这个眉形。
裴玄祁淡淡收回眸光,仪妃示好之意,他自然明白。
仪妃微仰着头,眼中氤氲出一股子雾气,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片刻之后,她试探着抬手,想要轻触他眉眼,最终停在裴玄祁冷淡的眉间。
她低垂着眼,轻轻一笑,声如细絮:“圣上依旧这般英姿。”
话落,她将手缓缓收回,嘴角弯着,带了几分自嘲:“圣上可曾怪过妾身?怪我不曾护好那孩子?怪我心系楚家”
“仪妃。”裴玄祁冷声打断她,语气沉静:“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
他看着她,眼中无喜无怒:“你身居妃位,不论为了什么,总得有几分体统。”
仪妃怔了怔,缓缓抬眸,眼神一瞬落空,却又被他一句话兜住。
裴玄祁淡淡转眸:“朕说过去了,便是真的过去了。”
当年她以侧妃之位入宫,是他亲迎入府。
那时两情相悦,情分深重,便是后来梅妃得宠,也从未动摇过她的地位。
裴玄祁生的俊美,跟这样的男子朝夕相处,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只可惜当初那个孩子没了,是她自己拦住了裴玄祁,不让其彻查,为的,便是不叫他迁怒楚家。
从那日起,二人渐行渐远,言语间多了猜忌与冷淡。
如今她终于肯低头了,才惊觉,那段旧时光终究回不去了。
仪妃喉头一紧,眼睁睁瞧着裴玄祁出了内室,整个人脱力般跌回锦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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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前往烟岚殿的消息并未遮掩。
烟波楼中,蕴玉正倚窗绣花,灯下眉眼如画,神情静得过分。
藏珠在旁踌躇半晌,才轻声道:“主子若是心里不痛快,跟奴婢说说也好。”
蕴玉好笑地瞥她一眼,轻声道:“我有什么好不悦的。”
她话虽这般说着,人却淡淡垂下眸子。
她也想看看,如今的仪妃,在圣上心头,还有几分旧情?
思及此,蕴玉一手捏着绣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