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顾陌说道:“你这么理解吧,人死后,元神溃散成为一种气,融入了天地间,而天地间到处都是那种气,就相当于倒入了大海里,然后你能捞起来之前那一桶水吗?而且,人死后,意识也已经消散了。”
“明白了。”
……
王东篱疗伤的破庙距离沧澜山并不远,他派去传信的弟子也是武道高手,速度很快,所以,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沧澜剑宗的人就来了,接手了这一伙天神会教徒的尸体。
随后,
顾陌一行人便与王东篱师徒俩同行去往青阳郡。
五天之后,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了青阳郡郡城之外的岩洞山。
山势并不险峻,但林木葱郁,东篱派依山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意之中,颇有几分隐逸之气。
然而,几人刚到山门前时,顾陌和红衣几乎同时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元神之力波动,正从东篱派深处传来。
顾陌心头一凝。
他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铁头失踪案,而作案者,很大可能就是掌握了元神力量的人,这样的人,别说云州,整个天下都不多见。
王东篱是嫌疑人之一,而此刻,这东篱派竟然还有一位拥有元神之力的人,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
顾陌也猜到此人应该就是王东篱的父亲,一位同样拥有着孔雀灵力的人。
虽然王东篱说他父亲卧病在床多年,但是,对于元神境来说,肉身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候,
一个与王东篱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内冲了出来,脸上涕泪横流,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无助,一把抓住王东篱的衣袖,声音凄厉地哭喊道:
“爹!爹!您可算回来了……爷爷……爷爷他……不行了,您快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王东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方才归家的些许放松荡然无存,眼中只剩下巨大的难受痛楚。
他连招呼都顾不上和顾陌等人打,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那元神波动传来的方向——山腰处一座清幽院落疾射而去。
“走!”
顾陌沉声说了一声,随即与顾初冬、红衣紧随其后。
王东篱的那个弟子连忙跟王家公子讲述了顾陌几人的身份,于是乎,王家公子也没做阻拦。
很快,顾陌几人便追至一座大院外。
正好,那一道元神波动源头就在眼前这间主屋内。
屋内突然传来王东篱撕心裂肺的哭喊:“爹——!”
就在这悲声响起的同时,顾陌和红衣清晰地感知到,那股苦苦支撑的元神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骤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溃散、消融,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周遭的天地元气之中,再无痕迹可循。
这便是意识消亡,元神归墟,彻底消散,回归天地本源的现象。
顾陌三人走进去。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王东篱跪倒在床边,紧紧握着床上那人的手,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令人心酸。
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王东篱的父亲。他形容枯槁,几乎只剩下一层灰败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形销骨立,如同晒干的柴禾。
露在薄被外的脖颈、手臂上,布满了大片的溃烂创口,有些已经结痂发黑,有些则渗出黄水,散发着恶臭。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嘴巴微张,早已没了呼吸。
这副模样,比王东篱描述的“气血溃败、身体干枯”更加凄惨可怖,显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顾陌目光扫过,敏锐地感知到,王老爷子体内原本应该存在的、属于孔雀灵族的那股特殊灵气,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东篱的儿子也跟着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好一会儿,王东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转向顾陌三人,声音沙哑而疲惫:“顾大侠,顾女侠,红衣姑娘……抱歉了,家父……这……恕王某现在无法亲自招待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