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那身破衣烂衫也遮不住她那副要人命的身段。
她只是端端地坐着,腰肢瞧着不粗,可那胯骨却宽,连着的屁股浑圆挺翘,肉头得紧,把那浆洗得发硬的裤子撑得鼓囊囊、紧绷绷的,好似里头塞了两条大冬瓜。
那裤子的中缝,从后腰一路往下,被那两瓣丰腴饱满的臀肉挤得死死的,深深地陷进那道肉缝里去,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瞧着就让人心里头发燥。
再往上看,她那胸前更是了不得。
那不是两团肉,简直是两只沉甸甸的、装满了米粮的布袋,被那件浆洗得发硬的粗布衣裳死死地压着、捆着。
衣裳的布料绷得紧紧的,勒出了两个浑圆饱满的轮廓,那布料下的两点凸起,更是顽强地将衣裳顶出两个小小的尖儿,好似两颗熟透了的红枣,隔着布料都能瞧出那股子硬邦邦的劲儿来。
侯三每回看到她,心里就忍不住地发毛。
这妇人,生得实在太过惹眼,那眉眼,那身段,那通身的皮肉,便是快活林里生意最多的姑娘,脱光了站她跟前,也像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可她却从来不说话,一双眼睛总是空洞洞的,里头像是蒙了一层雾,动作也僵硬得很,整日里不是坐着便是站着,若不是那位爷吩咐,她便能一动不动地像尊庙里的泥菩萨似的,待上一整天。
“那个白脸的姨姨,今天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久,”阿荪一边小口地小口地啃着桂花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糕点的碎屑沾了满嘴,“我拿小石子丢她,她也不躲。哥,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呀?她身上有股怪味儿,像是……像是下雨天,墙角烂掉的草根子。”
“闭嘴!”侯三一听这话,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急掩她嘴,“不要命了?”
小丫头却不依,掰开他的手指,嘴里还振振有词:“她眼皮都不会眨哩!我还拿草茎戳她脚心…”
“作死么!”侯三扬手作势要打,可见妹妹梗着脖子一副浑然不怕的样子,又叹着气放下,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这位…这位姨姨碰不得,莫要再招惹她,知道么?”
“哦。”阿荪委屈地低下头,像只做错了事的狗崽子,不敢再吭声。
侯三趁着晌午头日光还足,又壮着胆子打量了那妇人几眼,妇人有一张白得瘆人的脸,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却又透着一股子死气,没有半分活人的血色。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子黑白分明,可就是没有焦点,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一排细碎洁白的贝齿。
按照那位爷的吩咐,侯三走到墙角,从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罐里舀了半碗水。
他端着碗,走到床边,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倾斜碗沿,将清水缓缓地喂进那妇人的嘴里。
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些,滑过她有些许细纹的下巴,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那水珠像有了性命,沿着脖颈优美的曲线一路向下,滚入那深邃的锁骨窝,最后隐没在胸前那两座山丘之间的阴影里。
粗布衣裳被浸湿后紧贴皮肉上,透出两圈茶壶口大的深晕子,顶头两颗茱萸硬撅撅顶着衣襟侯三只觉着喉咙里一阵发干,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他匆匆喂完水,便像被火烫了似的,慌忙移开了视线,连滚带爬地回到外屋的桌边。
他就着那从窗棂子里漏进来的、亮堂堂的天光,开始清点那些用命换来的银子。
他将那包银子在桌上铺开,一块一块地用牙咬,听那声音脆不脆;又用手掂量,看那分量足不足。
他一遍又一遍地数着,生怕行里头的哪个老鬼使了假银子,或是少给了他一点斤两。
阿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外屋的草堆里睡着了,小嘴儿微微张着,还发出嘟嘟囔囔的梦呓,不知是梦见了桂花糕,还是梦见了别的什么。
侯三看着眼前这堆白花花的银子,又回头看了看沉睡的妹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念头。
或许,跟着那位爷,也未必是条死路。
至少,阿荪吃上了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