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岁,但似乎是天性不合,几乎见面就较劲,又几乎每每是她输。彼时她还不知邓家兵士多是有意让她,只自认天之骄子,十分不服。有一回输得急了,她想起传闻中这位公主有个已逝的竹马,口无遮拦骂了句。
后来……
邓勿怜又摸了摸自己鼻子。
后来才知道,原来鼻梁骨打断,脸上的淤青要数月才能消散呢。
她哈哈干笑了声:“只是耳闻。”
虞白不知她所想,只道秋狩过去两月未见,这位郡主似乎稳重不少。
说着话,书房门从里头推开了,退出一道清瘦人影。
那人一身暗色劲装,作护卫打扮,却又不见任何纹样标识,与旁边守着的府卫不同。
邓勿怜浑不在意,扫了一眼就朝书房里去,迈开一步又忽地顿住,视线转回那道走远了的身影。
方才交错,对方许是认出她服制,欠身问候了句“郡主”,声音冷淡得很。
擦肩而过时他瞥来轻飘飘一眼,凤眸墨黑清冷,倒是漂亮,且让她觉得……
“好巧啊,”邓勿怜笑,“怎么他鼻梁也被打断了?”
脸上淤青还没消就来干活,燕昭真是不怜惜啊,她想。
虞白望着茫然无知的罪魁祸首,一时哑口。
好在里头接着传来声音:“邓勿怜?你怎么来了?”
书房门开了又合,侍女奉来茶点。
医书病案繁杂紧要,虞白不肯假于人手,自己逐一收整。
窗边圈椅上,两人对坐闲谈。
“我没犯事……我真的没犯事!戒酒?当然戒了。”
“……一天。一天也是戒!我每日一戒磨练心性不行吗?”
邓勿怜越说越急,一抬手险些把点心扬了,“我专程来探望你,你听听你这说的像话吗?”
“看望我?”
燕昭微眯着眼睛,笑意自始至终平稳,“非年非节,我也没什么事,看望我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吗。”邓勿怜显然不信,“那天你临时停朝,说什么先帝受人蛊惑心中大愧……以你们那关系,你该大笑才对吧?”
“隔天我又听说了,呃……虞小公子被绑的事。里外两重失而复得,大惊大喜任谁受得住啊。所以我就来看看你。”
虞白收拢着一沓纸页,上头是他几日来的记录,密密写着燕昭哪里不好。
窗边燕昭平声答:“我没事。”
邓勿怜笑说那就好。
虞白正要搬书的手一颤,把桌角本就凌乱的书堆全碰散了,呼呼啦啦倒了一地。燕昭提议叫人来收拾,他轻声说不用,蹲下一本本捡起。
“这么多书,真好学啊。”邓勿怜无知无觉地笑。接着注意力被一物吸引,
“那就是你从荆惟那儿买来的刀?”
秋狩时打过交道,邓勿怜认识。她起身走过去,从零散书堆里捡起那把刀柄描金的尖刀。
刀鞘一去,她惋惜大叹,“怎么毁成这样?”
刀锋仍然锐利,薄刃闪烁寒光。只是刀身上的繁复花纹里卡着干涸血迹,乌金掺杂红褐,难看极了。
燕昭轻“噢”了声,“用完没立时清洗,去不掉了。”
赵九河的血。原本这刀她随身带着,是挺喜欢上头纹饰,也因和母妃那枚发簪相似,有些纪念之意。
只是当时踹开那刑房门见赵九河手持利器,想到稍错一瞬那刀怕就要捅进虞白身体,哪里还管手里拔了哪把刀。
那刀身上刻纹太细太密,血污渗进纹路里,恐怕再难复原。
邓勿怜爱兵器更爱华丽兵器,止不住叹气。但听说只花了五十金,就也不是很惋惜了。
搁下刀,她心思又跳去别的事上:“我看你今日也没什么事,在府里待着多无趣?不如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