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接着就见赵九河倏地起身,往门外去,刚冲到门口,又猛然顿住。
踹门巨响,倒地闷声。
声响迟一步落进耳中,赵九河捂着脖颈倒下,他终于看见他苦等的身影。
“殿下……”虞白松了口气,撑地起身,大步朝人跑过去,跑出两步眼前发黑,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当啷一声,燕昭扔下刀,两手把他接进怀里。
我来了,她说。
声音沙哑,虞白心想她一定担心坏了。该安抚她说自己没事,该道歉给她添麻烦了,但脑袋闷痛发昏,眼皮开始发沉。
耳边听进的最后一句,是抱着他的人朝身后吩咐,
“先送虞小公子回府。”
“什……”
惊呼只有半声,虞白晕了过去。
天已亮了。
但窗太窄,无法照明。
有人捡起刀递来,刀尖还在滴着血,燕昭看了眼让拿开。
借着已经微弱的油灯,她慢慢打量这间刑房。
霉斑,潮痕,难辨来由的污渍。墙边架子挂着刑具,满目狰狞,窗下刑架印着血印着汗,摇摇欲坠。
就是这里吗,她望着那刑架想。
当时他不肯被当作礼物送来,挨下的那满身伤,就是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肯来?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
燕昭望向高处窄窗,清晨天空浅碧,飘着熟悉的薄云。
一时间她感觉锥心的疼,不在胸口,不在颅内,身体无处又无尽的每个角落,揪着钻着彻骨地难受。
有人在旁边轻唤她,她摆了下手示意没事。
几次深吸,再睁眼,什么都被强压下去。
她转动视线,又一次巡过周围。
赵九河一刀破颈已经死了,角落里还有个人倒着,微弱地着喘气。看过一圈,她提起个铁镣铐,慢步朝人走去。
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徐宏进脸色憋得青紫。他喉上钉着根锈迹斑斑的长针,另有四个针眼冒着血珠,看起来几乎无伤,但喉咙已经整个肿胀。
气道刺穿,他快要被自己的血溺死了。
干净利落,场面整洁。
她的小鱼真厉害。
“我该把你千刀万剐,徐宏进,”
燕昭垂眸睨着他,“但是我赶时间。”
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徐宏进眼前只有血红,缺氧的血红,远些墙上地上的血红,面前女子半脸溅射的血红。
望向他的视线冰冷,压抑着暴怒,有一瞬他以为自己已经气绝,是恶鬼来拿他的命。
“不过我也该谢你,把他带来给我,没给别人。”
“为了这个,我可以赐你全尸。”
嗡鸣里落进话音,徐宏进已经听不懂了。隐约只看见面前抡起个黑影——
砰一声,铁器重砸骨肉钝响,他耳中最后的声音-
在客舍细细更衣梳洗过,洗净血腥,已是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