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推拒下去怕就要惹疑了。吴德元闭了下眼睛,心说也好,这样倒是有了和那孩子碰面的机会。
“微臣遵旨。”
说完,他正要告退,又被书案后的人叫住。
“还有一事。你先前说的那个方子……”
吴德元微怔,随即精神一振:“殿下可是主意有变?”
却没立时得到回应。
过了好一会,才听人不答反问:“真的有用吗?”
“父皇用了,后来不还是……那样。”
吴德元正了正色,声音放轻:
“回殿下,那是故院使虞成济拟了一半的方子,混入太医院其余病案中才得以残存。可找到时已是数年过去,续方又花了不少时间,真正用药时,先帝病程已深,所以……”
“但殿下不同,殿下只是偶发头痛,近来更是大有好转。若殿下愿意用药,微臣回去后立即着手调整药方……”
书房里又一阵安静。
燕昭坐在书案后正中,眼睛看着的却是桌案边角。
那一小角檀木案空着,歪躺着一枚小小纸燕。
前几日,他坐在这看书,她在旁边翻看衔草司从各地查来的秘案。
看了一会意识到耳边静谧,一回头才发现原在背书的人停了,正低着头在桌案底下折纸玩。
燕昭在他脑门上敲了三记,刚要深罚,就被前来议事的人打断了。
少年抱着书回了内院,走神的“罪证”却留了下来。
她盯着那枚纸燕,半晌,轻声开口:
“试试吧。”
吴德元又留了一会,仔细把脉问症后方才离开。
片刻,书房门再次叩响,燕昭看了眼来人,拿起手边镇纸,将那几张染血的密信并一份名单递过去:
“张为越来越放肆了。愿为他所用的恐怕不止这些,告诉朝中咱们的人,尽快能砍则砍。”
“另外,徐宏进虽然表面配合,但也渐渐难以把控了。你带着衔草司在宫外的人盯紧一些,若有异动,随时拔除。”
书云接过纸页,利落颔首:“是。”-
长夏炎炎。
大理寺卿齐文暄翻出件陈年旧案,当朝奏请重审,可这一查,一桩桩一件件,十数文臣武将都被拉了下来。
一时间朝堂震动人人自危,就连蝉鸣入耳都心生惶恐。
滔天蝉鸣隔在窗外,书房里分外宁静。
“殿下,我背好啦。”
清亮的声音打破安静,一卷厚厚医书递到她手边,“要检查吗?”
燕昭短暂地放下笔,垂眼看了看书,又抬眸看看走来身旁的人。
吴德元说湿寒侵体,那便是淋了雨又着了凉的缘故。
她在撤去书房的冰、和把人留在内院不来书房之间纠结了半日,最后决定让他坐得离冰瓮远些。
但又怕这样不够,干脆搬回了从前的旧书房——那地方大,通顶书架隔开内外两间,内间还摆着个可临时歇息的软榻。
燕昭还记得上次在这张软榻上做的事,想起那时他还装模作样一副被迫姿态,心中生气又生痒。
正好搬来那日落雨天凉,就把他拽去书架后小榻上,偷了半日的闲。
此时他正捧着《素问》中的一卷,说《金匮真言论》背完了。朝她望来的眼眸澄澈,漆黑凝着明亮的光,一对上,她都有些晃神。
“……好。我这些快忙完了,你先放着,等晚上回去检查。”
虞白举着书的手顿了顿,视线忍不住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