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
“我来陪陪你。”-
雷雨夜里进宫,已经持续了好多年。
燕祯被她拿来当遮掩,背后真正的缘由不能说,也有些说不出口。
那是孩童时听老嬷嬷讲的鬼话夜闻。
说宫里红墙有灵性,打起雷时,能瞧见旧时的人影。
起初燕昭信以为真,很快觉出荒谬,又自嘲幼稚。
可一年一年下来,已经成了习惯。
外加摄政后无数眼睛盯着,再频频往西山跑,只会引人猜疑。
除了这里,她没有别处可去了。
……七年了。
望着黑夜里接连坠落的银白,她想,时间真是个既漫长又迅疾的东西。
或许再过不久,她也不会来了。
雨声碎乱,她望着大雨,轻笑出声。
“还说会给我陪葬……”
没人答话。
“……骗子。”
雨水空流。
收回视线,燕昭再次望向空庭。
封锁着不许修缮也不许人进出,本就荒芜的宫苑更加凋零,仿佛与世隔绝。
枯草歪斜满地,被积水带着飘向低处,院角桐树无人打理,枝叶错乱横生。
她一寸寸地,看过眼前一切,看遍了,记住了,正要起身,视线却被墙角一点异色勾住。
凝眸看清后,她撑伞走近,蹲在曾经的花坛边。
枯萎中那一点绿无比孤单,在大雨里摇摇欲坠,碎小的白色花瓣被冲刷得几近支离。
……他种的缬草。
闷头种下一大片,如今也只剩这一株了。
燕昭沉默片刻,手中的伞缓缓倾斜,为它遮住了雨。
茎秆稳住了,细叶末端蓄着的水珠坠落,带着整株草花一晃,像在对她点头。
她唇角微动,又笑了声。
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起了“陪葬”的下一句——
要是死了,她就纳一堆男宠。
“我食言了。我只纳了一个。”
燕昭对着小草叹气,又伸出手,压了压草花根部的湿泥。
“……他不错。还说想学医,若你在,说不定……”
自言自语到一半,她声音忽地顿住。
终于想起了一直悬心的事是什么。
是早就该做的事,早该履行的“承诺”,是那句关于男宠的玩笑后半句——
“……带到你坟前。”
燕昭倏地起身,快步离开。
花坛里,孤单的缬草又被晾进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