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空气闷得几乎凝滞,就连他一向不怕热的都觉得有些难受了。
从室内辗转到室外,他在廊下找了处风口坐着。天空铺着厚厚的云,云后日头却还在不遗余力发光。
虞白拿着把团扇扑凉,心里盼着早些天黑、早些起风,就听见天际轰隆一声闷响。
……打雷了?
他握着扇柄的手顿住,仰头望着远处浓云。
下一秒,就看见云中白光骤闪,瞬息炸响惊雷。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黑云翻滚大风席卷,闷热的空气一下散了,豆大雨点劈砸,转瞬倾盆。
他放下团扇伸手接雨,感受着坠进掌心的温热。
又一声惊雷轰响,他肩膀微微瑟缩了下,但一双眼睛又雀跃地亮了起来。
这么大的雨,接连不断的雷。
今晚必定是个凉夜。
他赶忙回了寝室,开始收拾自己。
沐浴更衣束发,窗前榻上桌边。他换过几个地方等,又换了好多等待的姿势,等得天都黑透了,也没等到燕昭回来。
听着窗外雨声,虞白慢慢蹙起了眉。
午后他去过书房,待了不久就来人议事,他就先回了寝室。都这么久过去了……难道还没忙完。
他越发等不住了。
思来想去,他撑起一把油纸伞,踩着木屐走进雨中。
然而,守在书房外的侍卫看见他,面面相觑。
“不是让你去传话了吗?”
“我以为是你去!……”
一番争执后两人异口同声道歉,又说:“殿下进宫去了。”
虞白站在阶下撑着伞,闻言有些意外。
“可是,都这么晚了……”
值守的两人中有个和他很熟,是很黑的老猴。老猴见他困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
“小玉公子是这样,陛下怕雷声,每到雷雨天,殿下都会进宫陪着。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别等了。”
说完他就回去继续守着,留下虞白在原地发怔。
又一道惊雷劈落,他呼吸都跟着颤了颤。
这道雷格外近格外响,雨中余声悠长。他紧紧攥着伞柄,等这阵轰鸣过了,才撑开伞,迈下台阶,慢慢走进雨中。
大雨砸落伞面,震得他从手心到胸口都发闷。
……其实他也怕雷声。
木屐踩到积水,沾湿脚踝,打湿衣摆。
好在长街上没有积水。
哪怕再荒僻的角落,也干干净净。
燕昭撑着伞,走在潮湿宫墙间,越走耳边越静,四下无人,偶有惊雷,贯耳轰鸣。
她独自慢慢走着,直到看见了那扇封锁已久的门。
歪斜的门板被雨水打湿,斑驳朱漆泛着亮光,鲜艳得像是回到盛时。
在门外站了很久,她才慢慢启开铜锁,推门,入内。
一步草木新,一步天地明。
恍惚间黑夜和雨水一同退去,盛夏酷暑再次笼罩,她躲着所有人来到这里,赴秘密的约。
收伞,她在蒙尘微潮的台阶坐下,望向满庭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