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安宁,她却没什么睡意。
撑着头,她久久看着怀里的人。
睡得并不好。消瘦的身体慢慢又蜷了起来,抱着她的手臂,整个人缩成一团。
被衾盖得严实,她只能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端详。
侧躺着,腰肢荡下去惊心动魄的弧度。蜷缩着,脊骨一节一节地硌着她的掌心。
肩背覆着薄薄一层肌肉,本该软弹的现在有些紧绷,颈后那块骨骼的凸起依旧支着,一动不动任她抚弄。
看到最后,燕昭托起了他脸颊,指腹一点点描摹。
阁中供着炭盆,小窗开了一线,微光足以让她看清,但她又觉得只用眼睛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蜷着的身体慢慢舒展。
不知又过多久,燕昭睡着了。
今夜无月,只有寒星守在天顶。
直到听见轻轻叩门声,她才从无梦好眠中苏醒。
女官叫起的声音落进耳中,蜷在怀里的人睡得香沉,燕昭看着,有些犹豫。
风寒未愈,正是该休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病了两日,脸颊刚养起的那点润泽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有一瞬她觉得,应该让他继续睡。
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很快就能散朝回来。
看他睡得这么熟,估计真的等她回来也不会醒。
门外的细微声响被她暂时忽略,燕昭垂眸看着怀中睡颜,认真地想了一会。
最后还是硬下心,“阿玉。阿玉?醒醒。”
想了想,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撬开他嘴唇顶了顶。
半梦半醒间他呜咽了声,艰难地睁了下眼睛,很快又闭上。
下一秒又大大地睁开,以为睡过了似的猛一抬头。
燕昭早有预料,后仰一躲,“醒了?醒了就起来。实在困就路上眯一会。”
槅门推开,两列侍女流水一样进来。
虞白抱着被子愣了片刻,起初以为他还在睡,后来发现是天还没亮。
这间小楼狭窄又僻静,往日从未有过这么多人。
刚点的烛台灯火晃晃,朦胧暖黄里人影憧憧。当中那个人背对着他,正从侍女手中接过净口的茶,长发葳蕤她身后,灯影柔柔落上去,像是撒了一层毛绒。
他看得有些出神。
刚来到这间狭窄清冷的小楼那晚,他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往后余生。可当时他怎么也没想过,他的人生里居然会有这样一瞬。
是真的没睡醒吧,虞白恍惚地想。
直到听见槅门外边阿洲压低声音喊:
“别看了!公子!别再看了!这于礼太不合了!”
虞白大梦初醒一般撇开视线。隐约听见有谁轻笑,他脸颊烧得更烫,忙起身下床去外间换衣裳。
燕昭嫌阿洲太不稳重,原想换掉,但又被虞白拦下了。
阿洲自然不清楚这些,他昨天莫名其妙被带去学了一整日的规矩,现在正兴致勃勃想要展示。
“公子,你不要动!你把衣裳给我,我服侍你更衣!我现在都会了!”
虞白颇为新鲜地递过去。
两息,又有些无奈地抽回来。
旁边阿洲傻眼:“公子,这是什么衣裳……管事没教啊。”
虞白叹气:“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