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一次醒来,眼前都是一片空荡。
桌上蜡烛一点点变矮,第一缕天光绽放时,蜡烛燃尽了,他也终于沉沉睡去-
燕昭抵达淮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守陈廖给扣下了。
延误灾情已是证据确凿,再加上她南下前就已经整理好的罪状,当晚就把人押进牢里。
民心初定,太守府抄没的粮食柴火一分,又告知后头还有赈灾物资在运送,天将亮时,这座城才终于安定。
只有太守府里还嘈杂着。
“陈廖真没少贪,甚至藏都懒得藏。”
燕昭望着堪比她府里华丽的摆设,“但凡往日行事收敛着点儿,也不至于罪状摆到面前,连申辩的余地都没有。”
书云跟*在一旁,身上淋了一层薄雪。
“只是……陈太守是徐尚书的人,这次,他会帮着求情吗?”
“从前或许会,但这次不可能。延误灾情是大罪,谁沾上都得倒霉,徐宏进他不敢。”
顿了顿,燕昭又说:“传信回京,让人把其余同陈廖亲近的人都仔细查查。等回京后,趁这个档口一并问罪。”
“是。殿下,天都亮了,休息会吧?”
书云往不远处的厢房指了指:“一应用具都备好了,殿下可以小睡片刻。”
燕昭朝她指的地方望过去,窗内一片昏黑,没有点灯。
她身后,侍卫衙役忙着搜集证据、查抄家产,进进出出,脚步奔忙。嘈杂声衬得那扇窗更加安静,如隔世桃源。
回绝的话忽地顿住了。
“阿玉是不是也在?”
听见这个称呼,书云一怔,接着反应过来。
“是,殿下。为着查抄陈太守罪证,太守府大多厢房都封了,暂时只腾出这一间住处,玉公子也在。”
燕昭原本想再去城中各处粮仓查看,听见这话,突然有点想改主意。
疲惫是真,她确实该歇一下了。
再就是,她想看看,若是和她同床共枕,那个少年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刚到淮南城的时候,从马背上下来,他路都快走不稳了。
被她拘着一整天,他脸红了个透,望向她的眼睛都带着些水光,快哭了。
若是睡着睡着突然被她拽进怀里,会不会直接恼得哭出来?
她蓦地轻笑了声,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点几个人,去看看粮仓情况。还有招募商铺的事情……”
披着天际第一抹亮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回雪里。
等虞白醒来,已近晌午。
睁开眼第一件事,他摸了摸床榻的另半边,一片冰凉。
燕昭一直没回来。
是一整晚没睡吗……还是在别处休息了?
他抱着被子静静坐了会,接着起身更衣,走出厢房。
也不敢走远,就站在院门处往外看。
他想找人问问燕昭去哪了、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做的,可看不见熟悉的面孔,他不敢妄动,只好又回了厢房。
隔着几面墙,他隐约听见外头街上的声音,不似昨夜死寂,反而有些热闹。似乎是街头支起了粥棚,还有人在发放棉衣柴火,一片喜气洋洋。
燕昭应该一直在忙这个吧,他想。
听见有百姓喊谢殿下恩典,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只是忍不住揪心——两日没睡又接连奔波,该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