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思月正拘谨的坐在床上,听到门响,抬头瞧时,发现是小姑子来送吃食,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白棠便将各样吃食都摆在桌上,招呼她:“嫂子快过来吃点垫垫肚子,外面闹腾的厉害。木工坊里那帮伙计围着阿兄灌酒呢,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毛思月听着外面喧哗,悄悄抿嘴一笑,便坐过来吃饭,间或跟林白棠聊几句。
或问几句林家作息,或问林家生活习惯,皆是琐碎之处。
林白棠便笑道:“嫂子不必担心,日子长了就熟悉了。”
毛思月成婚之后,发现日子比过去更为舒心。
毛婆子抠搜固执,许多生活习惯都改不过来,连她成婚预备的点心糖果都舍不得端上来。
三日回门,毛婆子献宝一般端上来给孙女婿:“宝棠快来吃!”
她还当成亲当日待客用剩下的,结果去厨房准备吃食,才发现竟然没动,当时便气得要骂:“阿婆,你怎么能……”
毛婆子不以为意,还诉苦道:“巷子里谁人不知咱家往后就剩阿婆一个孤寡老人,能省则省。再说点心糖果你婆家不是准备了嘛。”
毛思月差点气哭:“我一辈子就嫁一回!没有送嫁的宴席不说,连点心糖果你都舍不得……”
林宝棠才尝过洞房夜的滋味,金巧娘体贴儿媳妇新婚,便让小两口在家中歇着。他听到媳妇在娘家厨房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过来问:“怎么了?”
毛思月原本还没掉眼泪,听到
丈夫追问,不知为何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湿了满脸。
毛婆子听到孙女婿追问,急得手足无措:“唉哟,你这孩子!我也没做什么啊,哭什么呀?还不赶紧把眼泪擦了?”
她越说,毛思月眼泪掉得越凶。
林宝棠早听过毛婆子苛待守寡儿媳跟孙女的传闻,此时见毛思月一脸眼泪,顿时黑沉着脸将媳妇儿拉进怀中,也不与毛婆子争辩,拉起她便走:“别哭了,咱们回家去!”
毛婆子手足无措,想要拦着,瞧见孙女婿黑脸,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婚的小两口往外走,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还不是为你好?”
毛思月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被丈夫拉着手从毛家大门出来,一路走到林家大门口,才慌忙拦住了丈夫:“刚回娘家便回来,阿婆问起来怎么说?”
林宝棠拿帕子替她拭泪,提议道:“要不……咱们去逛街?反正阿娘说了让你歇息,正好去街上给你买些胭脂水粉首饰。”
“你也不问我发生了什么?”毛思月抽噎着。
“有什么可问的?左不过毛阿婆欺负你,你才哭的。她要没欺负你,你也不必哭。”林宝棠很是笃定:“往后你也不必委屈自己。”
毛思月很想说,其实阿婆并没有欺负她,只是克扣了她准备的点心糖果,慢待了来贺喜的宾客,让她失了面子。
但面对丈夫无条件的信任,她泪落如珠,仿佛满肚子委屈都有了出处,竟找不出一句替阿婆辩解的话。
新婚回门当日,林宝棠带着毛思月去街上逛了一日。
带她去逛胭脂水粉铺子,逛首饰铺子,买了喜欢的口脂面脂,买了钗环耳铛。还带她去了闫记茶楼听书,张记饭庄吃了饭,太阳快落山才回到芭蕉巷。
毛思月从小到大,都挣扎在生活的泥沼里,难得清闲一日,出门只奔着花钱开心去的。
中途好几次,她都拦着不让花。
“宝棠哥,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婆婆知道了,会觉得我太败家了吧?”
林宝棠笑道:“你想哪去了?阿娘说你一直在小食店干活,让我带你出来好好玩玩,还给了我好大一笔银子。”
他成婚之前,所有收入都交由金巧娘管着。成婚之后,收到来自亲娘的很大一笔银子,用于夫妻俩的日常开销。
毛思月心中一暖,怔怔道:“婆婆待我真好。”
她比娘亲有福气。
毛思月见惯了毛婆子对亲娘吴氏的苛待,想过婆婆通情达理,但没想到当林家媳妇儿这么舒服,压低了声音问到底给了多少。
林宝棠道:“等回去之后,全都交给你保管,你自己慢慢数吧。”
两人相携走在回家的路上,踏碎了一地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