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只要她诚心待丈夫公婆,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差。
外面吵吵嚷嚷,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毛家门口,毛家再无亲眷,院子里拦门的皆是本巷子里的妇女,连林白棠也笑吟吟站在屋檐下凑热闹。
陆婉笑着打趣她:“你不是夫家人吗?怎的跑到娘家来了?”
林白棠一本正经道:“婉姐姐说错了,今日是我们林记小食店嫁厨娘,这会子我可是娘家人。等一会新妇进了林家门,我才算是夫家小姑子呢。”
陆婉方珍等人皆笑得不行,夏家媳妇抱着自家小儿讨糖吃:“既是娘家人,还不拿喜糖给大家吃?”
毛婆子抠抠搜搜,出嫁的席面都舍不得置办。
毛思月倒是提早准备了各样糖果点心,还准备定席面,被她死活拦着不肯:“一条巷子住着,咱们家备了也没人来吃。到时候送嫁的还是咱们巷子里的人发,等到你进了林家门,都跑去林家吃席了,咱家还能省不少。”
等到她忙着沐浴梳妆,也不知外面境况,毛婆子连小孙女提前置办的糖果点心都没舍得拿出来待客。
林白棠便将自己腰间荷包里的两块霜糖递了过去:“嫂子仔细盯着,别噎着小宝。”
毛思月嫁进林家,便是林家的一份子。
夏家媳妇子接过霜糖,一点点捏碎喂给自家幼儿,暗自嘀咕毛婆子抠搜,孙女倒是嫁得好,往后的光景错不了。
比起毛家的冷清,林家热闹许多。
来客除了本巷子里的邻居,还有家具店木工坊的众人,林宝棠在衙门当差结识的几名老实头,平日不曾跟着袁捕头为非作歹,在衙门时常遭排挤,也躲过此次牢狱之灾。
新上任的岑知府为人清明公道,他们也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林青枝也还着一双儿女跟丈夫卓水生前来吃喜酒,进门便恭喜兄嫂:“……待得来年,兄嫂也能抱个大胖孙子了!”
卓庆踏进林家大门,一双眼睛便往人堆里去寻,扯住四处乱窜的林幼棠问:“白棠姐姐呢?”
家里人忙着筹备喜宴,招待宾客,近来无人管束,林幼棠便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见到表兄亲亲热热来拉他:“阿姐忙着呢,表哥不必管她,咱们一起去玩。”
卓庆从小就喜欢表姐林白棠,去年还曾向父母提起两家结亲之事。
林青枝夫妇倒是不反对亲上加亲,但回来先跟龚氏通气,自家娘亲先自反对。
“白棠主意正,我瞧着她跟陆家的谦哥儿有意思,你可别去提巧娘面前提。就算是你兄嫂同意,只要白棠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林青枝道:“阿娘觉得我们家庆哥儿配不上白棠?”
龚氏一指戳在她额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凡事到自己个儿身上,便有主意,轮到侄女身上就变作了个糊涂虫?那是配不配的问题吗?”
“阿娘——”林青枝抱住了龚氏的胳膊撒娇耍赖:“庆哥儿喜欢白棠,我也喜欢白棠这丫头,阿娘就不能帮着敲敲边鼓?”
“敲边鼓有用?”龚氏毫不客气:“敲边鼓要是有用,当年卓水生来求亲,我怎么没拦住你?你自己嫁了中意的男人,总不能为着你儿子高兴,拦着白棠吧?她跟谦哥儿自小一起长大,我冷眼瞧着,两人心中都有彼此,只在家中父母长辈吐口,便是一段良缘。你少节外生枝!”
一顿教训,打消了女儿想要亲上加亲的念头。
卓庆后来听说此事,在家里不依不饶,差点被卓水生打一顿,才不再嚷嚷此事。但踏进林家大门,还是忍不住要寻林白棠,被林幼棠拖去玩,这才罢休。
罗三娘子听闻林家喜事,也派人送了一份厚礼,本人倒是未曾露面,前来送礼的正是罗少帮主。
少帮主与陆诚林幼棠在同一个学堂里厮混熟了以后,听说林家办婚宴,特意跑来玩,还带着自家私塾里的几名同窗一起过来。
进门奉上贺礼,装得人模人样:“家姐听闻林家娶妇,特命人备了贺礼,遣我登门致贺,恭喜林叔父。”
林青山引了他要去正厅坐着:“少帮主里面请——”
少帮主多装不了一刻,瞥见人群中的陆诚,招手便窜了过去:“叔父不必管我。”拉住陆诚便要去玩:“方才我瞧着娶亲的船装扮一新,咱们要不要去船上玩?”
林青山颇有几分无奈:“白棠,罗少帮主是贵客,还是请他去正堂坐着吧?”
林白棠忙着招待女客,笑道:“父亲不必管他,辰哥儿是来玩的,哪有耐心在正堂坐着,随他去吧。”
新娘跨过火盆进门,拜堂之后送进新房,一帮年轻人便闹哄哄进了新房,她站在廊下听着房里的动静,林宝棠正极力阻拦:“外面预备了席面,大家不如去席间坐着喝酒吃菜?”
也不知是木工坊时的哪一位,坏笑着嚷嚷:“那可不行!我们都是来瞧新娘子的,总要瞧着新郎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才能出去吧?你还是赶紧揭盖头吧,别闷坏了新娘子!”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之下,许是林宝棠揭了盖头,只听得房内有人夸新娘子温柔娴静,更有人夸林宝棠好福气,还有催着喝交杯酒的,也不知他们怎生戏弄新郎,时不时便传出哄堂大笑。
等到林宝棠推着众人出来坐席,新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林白棠便去厨房灶下,端了各样吃食送去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