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再猜:“……敢问老先生可是京里来的徐大人?”
徐佶惊讶的望着他,还与幕僚施存道:“老夫的名气已经远达江淮之地了?”
陆谦哭笑不得:“晚生姓陆名谦,家师东台书院罗大儒,前阵子写信过来。”
“罗迂腐?”徐佶没想到竟在此种境况之下见到了罗俨之的弟子,再次上下打量他:“你是陆探花?”
陆谦:“正是晚生。”先生信中叮嘱他能帮徐佶便帮一把,还当二人交情深厚,谁知道徐佶上来便对恩师出言不逊。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邓英派出来负责盯梢林白棠的四名帮众也跟着芭蕉巷三人来到了虎丘,远远缀着几人走到半道上,竟将两拨人堵到了一条道上。
其中三名匪众意欲冲上去与众匪会合,被另外一人给拦住了:“先别着急往上冲,咱们是来借机绑人的,不是来拼命的。”
四人窥伺在侧,随着战团逐渐往山上移,他们便步步紧跟。
也不知此次来了多少匪徒,徐佶手下的护卫拼尽全力斩杀,山道上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却依旧有匪众前赴后继,其悍勇狠绝之态,属实少见,连护卫也渐有疲态,接连受伤。
施存因腿脚不便,躲闪不及被黑衣人刺中,差点从山道上滚了下去,多亏徐
佶拉了一把,他反被刺中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混乱之中,有人突袭人群之中的林白棠,方虎回护不及,被陆谦以身挡住,他腿上被刺了一剑,扑倒之时林白棠去扶,却有匪徒用绳索套中了她,瞬间将她拉离方陆二人。
林白棠还要挣扎,后颈被击,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白棠——”
陆谦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五内俱焚。方虎持刀要冲出包围圈,迎面被一名高个子黑衣蒙面人拦截,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心神大震,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猜测。
山道上短兵相接,也不知是有人报信,还是交战时的动静引得虎丘寺中武僧前来相救。黑衣人眼见得徐佶受伤,他身边的护卫死了足有三成,大部分皆已受伤,再战下去己方亦受伤严重,一声唿哨瞬时后撤。
方虎跟陆谦要去追,匪徒却很快消失在山林绿涛之中。
寺中主持听说山上有匪徒杀人,急匆匆带人前来相救。
陆谦腿上受伤,行走不便,白棠已经失了踪迹,经徐佶劝说,被方虎扶回寺中。
方虎再三保证会把人救回来,他才肯去包扎。
徐佶受袭,心中已经猜到谁人下手。他认为自己拖累了素不相识的三人,尤其失踪的林白棠堪忧。
他一面派人报官,向附近卫所求救,一面跟寺中主持商议派武僧在山中搜寻,还宽慰陆谦:“老夫定想尽办法救回林姑娘。”
方虎跟陆谦商议:“谦哥,你暂时留在寺中,我跟寺中人下山寻白棠。”
陆谦也想去寻,奈何右腿受伤,连正常走路都难,心知他非要坚持一同搜寻,只会拖累大家的行动,只得留下来,眼巴巴看着方虎跟寺中武僧消失在山道上。
徐佶身上伤口包扎完毕,由寺中知客僧安排众人在尚客堂休息。
他带的两名幕僚,其中施存年纪大腿脚不便受伤严重,此刻便包扎停当在床上躺着,其余人便坐着,欲商议此行之事。
另外一名幕僚邵云树只受了轻伤,眼神扫了好几眼陆谦,发现他毫无眼色,坐立难安,时不时便向着门外张望,便想遣他出去:“陆探花既然担心,不如去山门口守着。”
陆谦一瘸一拐要走,被徐佶拦了下来:“陆探花且留步。”他环顾堂内众人道:“来之前钱大人与我提过,若有需要陆探花之处,尽可派人寻他。原本还想着中秋之后再派人递消息。”
众人没想到竟还有此渊源,皆松了一口气。
施存先道:“方才这帮人来袭之时,虽有一人怪声怪调似倭人口音,但我仔细回想倭人身高,总觉得差异太大。”
邵云树道:“早先东南水军营有军报,近海倭寇一部分乃是当地倭人为匪,但有一部分却是本朝匪徒与倭寇勾结入伙,从身高断定不太合理。”
施存道:“大人已经派人报官,并向附近卫所求救,说是被倭寇袭击。可是有心验证?”
“不错。”徐佶心中已有猜测,却苦无证据:“老夫大张旗鼓报官,就是想验证此事。若非流窜的倭寇作乱,便是有人假借倭寇之手,想要本官性命。”
此时查探黑衣人尸首的护卫来报:“大人,这帮人身上并无特殊标记或者证据,单看面目五官,却非倭寇。”
此时陆谦总算是回过神来,将他们三人拼凑的消息以及两家仇怨、因岑善之死而引发的严家为水匪提供粮食等事尽数告之徐佶一行人:“……据我们揣测,江淮之地最大的水匪头子邓威,很可能是孙震豢养的一条狗,暗中替他做事。如果按照当年孙震治理运河,河工被私盐贩子所杀推算,邓威在江淮之地已经经营二十多年之久,受水匪所害的商人百姓更是不可计数。除了劫掠过往商船,这帮水匪平日以贩私盐为生。水道密布,河上舟楫来往,给了他们最大的方便。”
凡此种种,林陆两家只是其中极为不起眼的受害者。
“孙震真是胆大包天!”徐佶拍案震怒:“圣上对他寄于重望,数次启用他治河,谁想他竟为利益丧尽天良,残害人命!”
离京之时,钱学礼曾经向徐佶提起:“新科探花乃是罗俨之的弟子,与我也有几分交情。你们俩在朝为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他这弟子胆色不错,或可帮你一二。”
当时徐佶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结果来苏州数日,于督查一事毫无进展,还险遭不测,却在陆谦这里寻到了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