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棠认错态度极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不敢了!”乖巧之极。
林青山见她可怜的模样,不禁心软,但不让她知道厉害,恐怕下回还敢犯,于是板着跟妻子告状:“她多大胆子啊,敢拿斧子去砍人。”厉声教训女儿:“你多大力气?到时候没砍到别人,反被人夺了斧子把你给砍了!我在家具店听说她胳膊断了,吓到腿都软了,只当她胳膊被人砍断了……”
想起在医馆掉眼泪丢脸的样子,林青山用力揉一把脸,再不想跟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多说一句,扭头出去了。
金巧娘还想教训女儿一顿,被婆母推着往外走:“你去瞧瞧青山,我瞧着他被吓得不轻。”
等到父母全都出去,林白棠先发制人扑进老祖母怀中,娇声娇气喊疼:“阿婆,我胳膊好疼好疼……”
龚氏食指在她额头一点:“你呀!”
真是个小祖宗!
金巧娘回房去,小胖子浑然不知家中大事,摊手摊脚睡得香甜,小肚皮轻轻起伏,煞是可爱。
林青山背朝门口坐在床上不语,被媳妇轻拍肩膀也不曾回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真生气了?”金巧娘软了声气,为自己误会了丈夫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谁知落音刚落,林青山便转过身,拦腰抱住了妻子,埋头在她胸前。
她感觉到滚烫的濡湿渗进了单薄的衣衫,怀里的男人无声流泪。
卸下坚强的外衣,他也只是个疼女如命的父亲而已。
金巧娘回抱住男人。
良久,男人沉闷的声音响起:“巧娘,我好害怕!听到盆儿胳膊断了,还当……还当她被斧头砍断。”他都不敢回想自己当时惊魂一刻,在没有旁人注视的地方,只有他们小夫妻的世界里,他终于袒露心声:“我好恨她!好恨她!”
儿子恨亲生母亲,讲出去大逆不道,恐为世人所不齿。
然而不管是从极小时候溺死妹妹,还是女儿因其而遭受的危险,都让林青山内心深处实无法对这样的母亲生出依恋之情,反而因其凉薄无情而从心底里生出数不尽的恨意。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母亲?!
如果女儿出事,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王氏。
在妻子温暖的怀抱之中,林青山彻底松懈下来,又是侥幸又是后怕。
孩子在外面世界不管不顾的时候,从来也不知道身后父母的担忧有多深。
林白棠不知,一墙之隔的父母有多庆幸她只伤到了胳膊,而不是被人拐带到了此生永远也看不见的地方。
林宝棠出门送货,傍晚回家才知道妹妹出事,趁着祖母去厨下煮饭,他用忧伤谴责的目光注视着妹妹,质问她:“你是不是听说我们不是同一个父亲,就开始远着我,有事也不告诉我了?”
小少年很是愤慨:“林白棠,我还是不是你阿兄?”
当着祖母跟父母认错就罢了,没想到阿兄也来掺一脚,林白棠哭笑不得:“阿兄你想哪去了?你不想当我阿兄,想当谁的阿兄?”
“在外被人跟踪欺负,你不告诉我,却跟虎子谦哥儿商议,难道不是远着我?跟我隔了一层?”这些话其实从王氏大闹家具店之后他就想跟妹妹讲,但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我也不是想瞒你……”他也很委屈:“可爹娘都没告诉你,我主动提起也不对。”
有些事情,总要找到合适的时机。
林白棠冰雪聪明,立刻便猜到了兄长跟父亲生气的理由是同一个,用完好的右手拉住了林宝棠的手,少年掌心已经烙上了生活的茧子,她软软求饶:“我瞒着阿兄不是远着你,而是……”她狡黠一笑:“我要是告诉阿兄,你会瞒着爹爹?”
林宝棠:“……”
父子俩朝夕相处,确实不能。
林白棠得意一笑:“那我告诉阿兄,跟告诉爹爹有什么区别?”
林宝棠张张嘴,竟发现他无言以对。
林白棠压低了声音再掰开揉碎了解释:“姓傅的不怀好意也不是一天两天,让爹爹知道只会日日忧心烦恼,他摊上这样的亲娘已经够糟心了。只有抓到姓傅的一个无可饶恕的大把柄,让爹爹跟傅家彻底决裂,咱们家才有好日子过。就算爹爹事后知道,顶多责备我胆大,还要心疼我受伤,瞒着阿兄也是为了你好。”
林宝棠为妹妹的贴心而感动,又为自己误解了妹妹而道歉:“都是阿兄想左了,你别生阿兄的气。”
“咱们嫡亲兄妹,我怎么会生阿兄的气呢。”小姑娘软软道,又提出非份请求:“阿婆说我不能吃油炸的东西,羊肉鱼虾是发物,也不利于伤口生长,还有一长串东西不能吃,我觉得不打紧。要是我馋的慌,阿兄就从外面偷偷给我买点吃的吧,我知道你攒了不少零钱……”
“阿婆,盆儿说要让我给她偷买吃食——”林白棠话未说完,林宝棠已然扬声朝外喊。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瞬间被惊愕取代:“阿兄你——”
说好的嫡亲兄妹呢?
翻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