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隼这小子人品还可以,和他那个爹不一样,也看得出对桑满的真心。
可惜还是太年轻。
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对于谢氏这种家族企业,年轻意味着没有话语权,这是非常致命的。
“他妻子在世时,我和Verxon有过合作。”祝昌话锋一转,“Verxon很在乎面子,那小子放了他鸽子,他自然会不高兴。他这次情况特殊,我可以帮忙递话,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满,我希望你能到江北来住一阵。”祝昌放软语气,“你的外婆一直想着你,她不敢打扰你。以及,你可以不继承公司,我已经培养好职业经理人,就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男生,他叫祝泽珩,是个好孩子。但我希望你能了解公司的一些业务,不能什么都不懂。”
挂断电话,桑满眨了眨眼,油然而生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事发展得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很多,首先,祝昌竟然这么多年没换手机号,其次,他真有Verxon这条人脉。
她忽然冒出个奇异的猜想,会不会,和她以前不敢找他一样,她的外公等这通电话,也等了很多年?
祝昌的话犹在耳边。
“Verxon是个公认的怪脾气,唯有他老婆不嫌弃他,与他相伴数十年。后来他出国谈生意,他老婆嫌他忙于工作,钱是赚不够的,希望他将重心放在家庭上。他刚决定谈完这笔就休息一阵,结果他老婆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自那以后他就搬到澳洲,也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谢西隼运气很好,他放Verxon鸽子的理由正好是对方心结所在,因此有一定转圜余地。
桑满回到房间,谢西隼已经醒了。
“在和谁打电话?”
卧室里的问题儿童补足了睡眠,尽管他只能趴着,姿势不可谓舒服。但桑满睡在身边,闻着她的气息他就会感到安心,隐隐作痛的伤口也不再如此难熬。
他坐起身,注视着她,像午后悄然流淌的日光,温柔惬意,照得人暖洋洋的。
在这样的目光中,桑满忽然平静下来。
她的眼泪,早在昨晚记下祝昌号码,做出决定时流干了。
停在这里也不错,不是吗?
尚未构成无谓的牺牲,不用再因工作繁忙,无法陪伴彼此而心怀愧疚,他不用再为她与家族抗争,她不用担心他未来有一天会后悔。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孤独的降生,独自死去,能相伴一程已是幸运。
重要的是回忆,以及和对方相处时,他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至少,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桑满倏然上前两步,用力抱紧他。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只抱住他的脖子。
她不想再看见谢西隼受这么严重的伤了。他那么会打架,怎么能白白被别人打,却无法还手。
她这么喜欢他,如何忍心看他受这些委屈。
“谢西隼。”
男人被从天而降的拥抱砸得回不了神,只迷糊应了声。她下巴抵上他肩膀,用力睁大眼睛,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桑满吸吸鼻子,做着深呼吸,不知是在给谁鼓气。
“我刚才,给我外公打了个电话。”
桑满启唇,她语速平缓,听起来温柔又残忍:“不出意外的话,我之后会留在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