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水流潺潺,富丽的画舫载着西域行商,上京终归又改回了当初模样,新皇将要登基,处处张灯结彩,透着新生的气息。
紫色云纹袍加身,司玉心戴上女式乌纱帽,候在新建的太元殿外,从乌泱泱一群或生或熟的身影中,见到了那同新日一般耀眼的左相宋明华。
此时正是春时,沈知青跨出门槛,宣读开国诏书,天际祥云旭日,燕雀久久纠缠逗留,停在金砖玉瓦之上,好奇地看向太元殿外跪下的文武百官。
“秉先人意志,守中原疆土,天方开泰,金瓯永固,方得新朝,”沈知青念及此处,清雅淡漠的面容微微仰起:“国号,沉明。”
群臣跪拜,一步步登上高阶的天子意气风发,他额间饱满,俊俏出色的容貌更显年轻风采,与从前身为陈王府大公子的气势如出一辙,更沉淀几分威严。
丧父不过三天,他心中还有许多怅惘未解,然而此刻登临太元殿已经是注定的局面,陈懿平稳着呼吸,登上龙椅,悄然落座道:“孤为新帝宣仪。”
“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宛如浪潮过境。
宣仪帝接受跪拜后,他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上对青天,在那太元殿外面朝东方规规矩矩跪下,用比之刚才文武百官有过之而不及的声音道:“陈懿已经到此,还请权王殿下立帝!”
朗日乾坤,天子下跪,群臣自然也跟着俯首跪拜,在这人满为患的皇城里,权王不知从何处起身,迎面走来。
烟红的龙纹云肩袍在身,权王衣摆金红的缎面在青阳沐光之下照得浮丽,貌美的年轻女子冷冷淡淡地行至他跟前,随后,取过小太监毕恭毕敬呈上的帝旒。
秀美指尖拨弄玄珠,陈文荷漫不经心的眼眸透出冷淡,在陈懿胆战心惊的目光中,为他授完帝冠,又如一阵轻盈红雾那般无声散去。
沉明开年,昔日陈王府大公子陈懿称宣仪帝,实权尽数落于权王陈文荷之手,三京十六州再次统一。
“殿下,有人求见。”鹤心看她正在修理一株梦昙,敛眉的模样很是专注,可来者特殊,他不得不打断这刻宁静。
登临权王之位,坐拥天下江山,如今二十二岁的女子也没有多出什么成熟的风致,那张脸依旧如少女时期一般无暇。
权王府上下修葺一新,陈文荷修完这株花,往自己右手上套了个新做的护腕,头也不抬:“我没兴趣见人,赶走。”
鹤心张口欲言,又见陈文荷抱着修好的花盆就往院子里走,发尾雪白的系带上挂了两个小铃铛,随风发出叮叮脆响。
他退了下去,院子里整理好花卉的侍从也纷纷轻手轻脚地离开,种满玉兰的庭中只剩陈文荷一人,她拧开一壶青艾酒,慢慢倾倒在玉盏中,看那苦黄的颜色铺满酒盏底部。
对空庭啜饮,她先默然洒下一杯给聂孝云:“师父在阎罗殿,可看着我?师姐无恙,心愿已成,还请放心。”
接着,又是两杯酒相继淋下:“沈三小姐,无双,一路好走。”
饯别最后,她又倒了半杯,神色微倦:“陈元武——你,我就不送了。”
三年前推山犹未死,伏清玄在清修之地磕破了头,请来麓山老祖出关相救陈元武,可那双种在腿的奇毒如今无人可解,麓山老祖穷尽办法,至多留住了陈元武三年性命。